其实今日官家宿在云华殿,丽妃按理是要去伺候的,但贺云章刚从江南查盐回来,君臣自然有许多机密要说,正厅门紧闭着,后宫妃嫔不得干政,所以她就在偏厅等着。等到了戌时,官家才带着贺云章出来,丽妃才赶忙上去伺候官家安座。
“已经天黑了”官家问道。
丽妃伺候着官家落座,又接过宫女捧上来的茶杯,奉给官家,官家这才道“永安坐下吧,不用拘束。”
永安公主这才从地上起来,傍着丽妃在睡榻的另一边坐下,中间和官家只隔着一张小茶桌,确实有点民间一家三口的样子了。
“你们在看什么”官家顺手拿起账本来看,看清后,又失了兴趣,顺手扔下了。
“不过是些赏人的东西罢了。”丽妃笑道“多亏贺大人江南查回来的东西,不然这次还真是摆布不开。”
贺云章下江南,名义上是查案,其实是查盐,说是查盐也不确切,应该是管家派听宣处查盐,再让贺云章去查听宣处。
捕雀处的名声,听宣处听见也要抖一抖,贺云章一下江南,官员立刻明白,是官家对目前查盐的成果不满意了。所以听宣处的官员也好,扬州盐政官员也好,立刻望风而降,满载而归。丽妃七窍玲珑心,知道贺云章是大胜而归,官家心情大好,所以故意提一句这个。不然,赏命妇才多少东西哪里用得着贺云章从江南带回来的呢。那可是用来建宫殿修皇陵的巨税,光是官船就用了几十艘。
果然只见官家原本闭目养神,由跪坐的宫女捶着腿,听到这话,就抬了抬眼睛,不无笑意地嫌弃道“多大点事,还忙到现在。”
丽妃会意,起身离座,摆摆手,跪坐的宫女会意离开,她便侧坐在绣墩上,依偎在官家身边,给他揉捏着肩膀,笑盈盈地道“臣妾哪比得上官家,日理万机的,这点小事,已经够我费神的了。就比如这赐药的事,一年三节,元宵端午中秋,元宵赐食,端午赐药,中秋赐果,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周全下来的。偏偏她们又都指着宫中的药,说是格外灵验,几家夫人还为这个攀比呢。”
“按品级就行了,攀比什么。”官家难得今日心情好,对这宫里琐事也还算耐心。
丽妃有意卖弄才干,也是因为官家感兴趣,所以依偎着他,故意
嗔道“圣上说得简单,不知道费了我多少心思呢。各色药丸不同,谁家要哪样的,都得先想好,比如这王谢两家,都有老大人在堂,自然是赐人参归脾丸,养心丹,秦贺两家,是夫人为主,自然赐宁馨养血丸和珍珠母,但不是样样丸药都齐备,就得想办法腾挪了,比如今年的参就不好,我让御药房换了白茯苓,宁馨丸倒是有多”
她说得琐碎,官家就有些待听不听的,阖目打瞌睡,丽妃自然不敢说他,见贺云章也坐在一边,看自己刚拟的政令,红色锦袍衬着俊美面容,探花郎专心做事的时候总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冷得很。丽妃故意道贺大人也嫌我啰嗦呢,都不耐烦听了。”
贺云章只淡淡说“不敢。”
他是御前近臣,连云华殿也是常客,换了别人早该起身谢罪了,他连起都不用起来,官家也是懒洋洋维护道“你何苦捉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