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天的视线落到他布满伤痕的手臂上,眼底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转身跑走了,房门“砰”的一声合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清黎跌撞地跑到洗手间,跪在马桶边,干呕了起来。
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颊通红,汗水瞬间湿透了衣服。
他从烟盒里再抽出了一支烟,想要点上,右手却不住地哆嗦,怎么也摁不动打火机,好不容易摁出了火苗,那火却难以对焦。
尝试了好几次无果,顾清黎把烟与打火机都砸开,扶着洗手台喘息。
用冷水冲拂了好几次脸,顾清黎才镇静下来。
他恍惚地,出了房间。
下楼走过前台的时候,大爷刚泡好一杯枸杞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见着他那头发湿透,胸口缀着大片水迹的样子,愣了下。
手里的茶壶没拿稳,啪嗒一声掉桌上,茶水泼了满桌,忙拿抹布擦,忽想起什么
“那个,你还有双鞋落在我这。”
顾清黎的声音沙哑“不要了。”
说完,便落寞地走了出去。
俊俊网吧。
阿亮拿着扫把,糊弄着扫扫地上肉眼可见的垃圾,仰天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
身后响起脚步声,阿亮道了声“欢迎光临。”
结果来人竟是顾清黎,后者打开饮水机的开关,拿抹布擦了擦墙面上请来的财神爷,俨然一副上班的样子。
阿亮诧异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昨天不是你上的夜班吗白天还来做什么。”
顾清黎这才反应过来“没事,我替你。”
结果电脑的开机密码输了好几次,都输不对。
阿亮把他从位置上扯了起来“行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脑子都转不过来了。晚班还是你啊,别想趁机换班”
边说边把他推了出去。
顾清黎在大街上站定了会儿,随后找到了一个方向,抬脚走去。
平房区里人口密集,有人在两处电线杆之间牵了根绳晒衣服,有小孩红领巾不会系在脖子上弄了个死结,还有电瓶车飞快骑过溅起大片水惹得乘凉的大妈怒口大骂。
顾清黎穿过这些有人气儿的地方,走到了巷子的末端。
顾恒健平日里在车站拉三轮,方莉婷无业游民总梦想着打牌暴富,二人没有正经工作,此时还没出门。
老远,顾清黎就听到方莉婷在屋内的叫嚷声“喝,还喝干脆直接喝得你两眼一闭双脚一蹬,省得我成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烦”
顾清黎手伸进口袋,欲拿钥匙,余光却瞥见门口堆了一些垃圾。
那些物品熟悉得令他浑身一震,竟全是他的物品,不值钱的衣物和课本。
他连忙俯身,在这堆垃圾里翻找,找出了个皱巴巴的书包。
拉开拉链,在最里的隔层,找到了一只断裂的红绳。
他仔细地捋了捋,又放回去,把衣物和课本塞进包里。
转身离开的时候
钥匙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肩上的书包明明不重,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最后,竟然又走回了宾馆。
前台的大爷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正摇晃着脑袋,嘴里哼着调。
顾清黎在他面前站定“帮我开个最便宜的房间。”
大爷抬头瞅了他一眼,怎么魂不守舍的,纳闷道“你那房间不是续了三天,还没退呢”
话还没说完,顾清黎便拖着脚步,上楼了。
进屋后,没开灯,顾清黎径直地走到窗边,失了所有力气搬地躺下。
右手刚刚结好的痂,又被他无意识地扣得血肉模糊。
八月底暑气未消,他却莫名有些发冷,钻进了被子里,里面似乎还有前人留下的余热。
他不知餍足地往里钻了钻,拉被子盖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