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惊讶。
这可是冰丝缎啊。
冰丝缎亦是江南来的贡缎。
这般若春水潺潺的绿,无一丝一毫地僵硬窒掣,仿若天生如此,织造坊便是织千匹,也未必能得一匹,稀罕着呢。
这可是宫中特意为郎君去春日宴赐下的。
用夫人的话说就是“我儿穿着,倒也是个翩翩佳公子,不那么凉了。”
这般贵重的东西,郎君居然要烧
简直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啊
竹青心痛不已,联想到上回,因姜娘子抱了腿同样被付之一炬的雪丝袍,不由道“郎君,可是姜娘子那边”
“滚。”
净室内一个字传来,喜怒难辨。
竹青顿时一凛,知道自己是撩虎须了,忙不迭垂下头去,道“是。”
捧着衣裳就要走。
却忽而听池内传来一声“回来。”
“欸,好嘞。”
竹青又麻溜地回来。
就听里面声音忽然静下来,带着点力度道“你去叫小四,让他去正院一趟。”
“我随后就来。”
“还有,去请大夫,让人去秋桐院一趟,另外,若她还醒着”
里面那人顿了顿,竹青本垂着的脑袋就见一颀长人影突然披袍而出。
“郎君”
竹青惊讶地看着郎君披着浴衣走到正房长案前,拿了笔搁上的紫金狼毫笔迅速研墨写了一行字递给他。
“什什么”
竹青没反应过来,只看着自家郎君刚出浴的手指。
那玉色的有力的长指间,拈了一张薄薄的梨花笺。
梨花笺上,似用小篆写了一行字。
而自家郎君则蹙着那优美的眉“拿去,给秋桐院那位,如果她还醒着的话。”
竹青下意识便看了眼那行字,等看清眼睛立时瞪得老大,而后,垂下头去。
“是。”
他恭恭敬敬地道。
姜瑶一回到秋桐院,面上的笑就消失了。
她坐在拢了青烟色帐幔的床铺间,一双水眸眸色沉沉,让人看不出喜怒。
红玉和青雀早先就被二郎君派人送回了府,此时看着姜娘子这样,一时不敢靠近。
不一会儿,红玉靠了近,喊了声“大娘子。”
那柔柔一声却未唤醒对方。
姜瑶半坐在那,晕黄的烛光落在她雪白丰盈的脸颊,将她脸上那红色五指印衬得更加明显了。
红玉眼里便忍不住冒出泪来。
此时她已丝毫想不起从前恨不得姜娘子早先倒霉的事儿了,只心疼地看着姜瑶,道“大娘子受苦了。”
为何总有歹人这般盯着姜娘子呢,这般一个孤弱女子,父亲都没了,何必这般对她呢
也不知在外遭遇了什么。
姜瑶这才听见,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对她露出个笑“是红玉啊。”
那笑弱弱的,像初开的羸弱小花。
红玉忽觉不对,伸手去她额头一触,却只触到一手的烫。
那烫意顺着她指尖都往上了,红玉惊得声音都变了“青雀青雀”
“快去请大夫娘子发烧了”
姜瑶仿佛沉在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里。
她又变成了那个五六岁的孩童,抱着她的小熊玩具,坐在那黑暗的地下室里,听着里面的声音。
哗哗。
哗哗。
这是水流过水管的声音。
唧唧。
唧唧。
这是老鼠在争吵的声音。
咚咚。
咚咚。
这是脚踩过地板,突然跑到耳边的声音。
地下室的每一点儿声音,在黑暗中,都那么真实而恐怖,仿佛随时仿佛会跳出来,变成她眼前的真实。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