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自己写。”
“可是你”
楚渊骤然提高了音量,又意识到什么急急舒缓下来。
先不提沈端砚手上的旧伤,光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就不足以支撑他下床写字。
沈端砚没有看他,只是固执的抿紧唇,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楚渊退了一步,顺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褪下,披在沈端砚身上。
他虚扶着沈端砚的腰肢,生怕他不小心跌倒。
沈端砚站起来却是出乎意料的稳,今天他的身体状况的确开始变好了。
沈端砚一路走到书桌前,期间半点不停。
他沉默地将笔墨摆在桌子上,随后拿起一张纸铺平,蘸饱了墨水。
沈端砚执笔的手不算太稳,写出来的字也没之前那般工整漂亮,总是虚浮在纸上似的
。
但他很认真,很用力的在写。
每个字都是他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
白皙修长的指尖按压住纸张,墨汁缓缓渗出,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模糊不清的字迹。
最初他刚开始写的时候,楚渊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只是在一旁安静看着他。
只是随着沈端砚越写越多,写到右手微微颤抖,指尖抽搐,却依旧不停下来时他终于察觉到异样。
楚渊拧起眉,想伸手抓过沈端砚的手,将他扯进怀里。
但他刚碰到对方的指尖,瞬间就引起了沈端砚的剧烈挣扎。
沈端砚躲过了他的动作,抬起眼双瞪视着楚渊。
他的眼神中带着浓烈的戒备和抗拒。
随即沈端砚又重新低下头,近乎疯狂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的手已经接近麻木,牵动的旧伤让沈端砚笔下的字歪歪扭扭,几乎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楚渊垂下眼睑扫了一眼,发觉那竟是回信。
一张写给沈景铄的回信。
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骤然强烈起来。
直到一抹血红刺伤了楚渊的眼。
过于用力的姿势撕裂了沈端砚早已愈合的伤口,血液斑驳的沾上宣纸之上。
楚渊再也顾及不上什么,他上前一步强行夺走了桌上的纸张。
还不等沈端砚抗拒,楚渊伸出双臂将他圈住,用力地抱紧。
窒息般的桎梏终于让沈端砚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的指尖发紫,控制不住的痉挛着,悬在空中半天放不下去。
楚渊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像是想从沈端砚身上汲取些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了究竟哪里不对劲。
从长时间沉睡忽然变得清明起来。
状态转好。
甚至有气力下床写字。
这一切的症状都太过贴近回光返照。
突兀的好转并不意味着真的是件值得欣喜的事。
有时候反而是残忍又无情的宣告。
宣告着即将离去的事实。
楚渊恍惚间已然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
此时的他唯一的实在感竟是只有怀中沈端砚尚且温热的身躯。
一种苦涩辛辣的气体郁结在他的五脏六腑,让楚渊面色难看至极。
他下意识将脑袋埋进沈端砚的怀中。
湿润的液体顺着脸颊划过,坠在鼻尖半晌后滴落下来,缓缓染湿了楚渊的领口。
半晌后,楚渊才迟钝的意识到,那应该是眼泪罢。
原来像他这种人。
也是会流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