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坚信一生清名的陈宗贤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谁也不知道夺他们田地,断他们生路的蝗虫里,有个姓孟的就在其中,一直吸着他们的血,吃着他们的肉。
孟氏骂了自己的弟弟孟桐好半天,嗓子都哑了“你做的那些事,我到如今都没有告诉老爷,他还不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跟方知州他们在一块儿做了什么,而今这些暴民闹大了事端,老爷他若知道了”
“姐”
孟桐此时也是一身的冷汗“这些刁民是在造反你先不要告诉姐夫,我我是认得几个手底下有兵的大人的,我多送些银子,请他们来江州平事就是如今什么临台、永西都有刁民造反,倒时咱们就说这些人也扯了旗子造朝廷的反将他们杀干净就都好了”
孟氏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孙府怎么样了,此时是眼泪涟涟“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将陈家田里的东西都运走”
此时庭外烟雨之中,一个戴着斗笠的紫衣女子行来,她腰间银饰被雨水冲刷得雪亮,两柄短刀在腰侧凛冽生光。
“夫人。”
细柳上了阶,在门口站定。
孟氏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一见她便连忙道“细柳姑娘,你有多少人他们都可靠吗”
“夫人放心,我手下两百余人,皆听夫人号令。”
细柳微微垂首。
孟氏点点头,此时全然没了往常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女儿苓娘还在孙家,你快让人去接她,天一黑,咱们就带着货物赶紧走”
说罢,她一把抓住弟弟孟桐的手“我不管你使什么手段,这里的烂摊子你去收拾”
天边雷声轰隆一阵响,孟桐浑身的肥肉都颤了一下,他勉强定神,对姐姐道“姐,你放心吧,你们先走,江州城这点事,天高皇帝远的,还不至于马上就能传到京城去,只要我找来人收拾了他们,倒时怎么说,都是咱们的理”
细柳恍若未闻,负手立在一旁,一言不发,斗笠之下,她侧脸苍白而沉静,但没由来的,孟桐看了她一眼,只觉得一股子寒气顺着脊骨扎到了心里,他倒也顾不上多想,赶紧冲入雨幕里,去安排自己的妻儿老小跟着姐姐孟氏一块儿走。
这样一个大户人家避祸也是拖拖拉拉的,细柳将柏怜青支去孙家接那陈苓娘,自己则带着一行人赶去陈家的庄田。
陆雨梧一身藏青棉布袍,与陆骧等一干侍者混在其中,不算宽敞的山道上,往下便是蜿蜒曲折的山径,那些常年蛰伏在陈家庄田附近的人到了今日方才显示他们的真身,浓雨之间并看不清楚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但细柳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两三百应该是有的。
孟氏被人扶着走在前面,细柳等人则跟在后头,孟氏的衣摆绣鞋都沾了湿泥,但她却根本顾不上这些,细柳远远一望,那些人似乎都在田间地头,不避风雨地俯身挖着什么。
“夫人”
管家陈添德迎上来。
孟氏心里急得很“他们还要多久”
“快了,如今要紧的,还是”陈添德说着,忽然瞥了一眼后面不远处的细柳,声音放低许多,“还是庙里的东西,好些不能受潮,用油纸小心裹着,如今搬挪也十分不便您还是先去庙里避避雨吧”
说罢,他抬头再度看向细柳等人“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细柳看着孟氏夹在腋下的金丝楠木的匣子,这一路她从没让人碰过,细柳手中一粒石子飞出,打在孟氏的绣鞋边缘,孟氏脚一崴“哎哟”
这时一只手及时扶住她,孟氏抬起脸来,只见斗笠之下,那女子眉目脱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