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厝正在抽烟。
背对着自己,所以没有留意到后方的注视,很快地放下手,指间夹着一只细烟。
顾裕生叫了声陆厝。
对方转过身,笑笑“醒了”
很自然地把烟掐了,朝自己走过来。
“你抽烟啊。”
“偶尔。”
离得近了,能闻到身上一股极为清淡的烟草味。
顾裕生一时有些怔然。
最早相识,陆厝还会往身上喷香水,指尖和耳后都有冷冽的松木香,慢慢的,就变成了清新的微甜,可能是由于衣柜里的香皂,也可能是每天都和自己一起喝柠檬水,如今,是他第一次从陆厝身上,嗅到别的味道。
陆厝没完全走过来,离了几步,站定了。
“收拾下吧,咱们就可以去山上。”
顾裕生点点头,转过身往车里走,说不上来,有点微妙的不舒服。
那种影影绰绰的模糊感,更明显了。
“好了吗”
“嗯。”
顾裕生捋了把头发,拢好大衣,风吹得脸颊好冷,他们沿着羊肠小道走进树林,路算不得难走,到山顶也就二十分钟的距离,但是厚重的乌云阴沉,不一定能看的到日照金山。
陆厝走在前面,捡了根树枝,权做探路,也能拨开杂乱的灌木。
他怕有蛇,会吓到有点懵的小玉。
而自己在车外抽了半宿的烟,起码脑子还亢奋着,清醒得不行。
虽然大多数时间,就是看着袅袅的白烟发呆,偶尔抽上那么一两口。
顾裕生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上。
越走,天色越亮。
但还是闷沉的。
最后的石阶上,两人并肩而行,有身着青衫的师父下山采买,错身的时候,彼此都双掌合十,互相致意。
顾裕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敢乱看,垂着眸子,觑阶上的一层淡紫色的落花,还没有僧人来打扫,他也认不出这是什么植物,最后几步太陡,陆厝朝他伸出手
他抬头看了眼,把手放了上去。
“这处庙建成的年份早,”陆厝牵着他,“这么多年的雨水冲着,下面泥沙也都少,越来越难走了。”
他攀着块突起的岩石,给顾裕生往上拽了下,终于得以踏上平地。
随即便放开了手。
天气不好,到底没能看到日出,只有鱼肚白的一线交界,不知是什么时候把这处山顶变得亮堂,视野开阔,发丝轻扬,耳边传来很苍茫的风声,夹杂几声高亢的鸡鸣。
顾裕生回头看去,哑然失笑。
几只芦花鸡站在槐树上,侧着黑眼珠看他,鸡冠红艳,尾羽光泽,着实威风又漂亮。
“真精神,”陆厝也跟着笑,冲前方一个清瘦的老人颔首,“师父。”
同时凑近顾裕生“这位是智源住持。”
顾裕生忙学着双手合十,恭敬地低头问好。
智源手里拿着把芒草扫帚,闻言掀起眼皮,爱答不理地叫了声小陆。
“师父,”陆厝还垂着头,“我去香炉那边了。”
“知道了,”智源继续挥动扫把,“你自己去吧。”
“中午我俩留下来吃饭。”
老头扫地的动作更大了,扫把使劲儿刷着青色石板,惊起一只打盹的玳瑁猫,伸着懒腰从墙根溜下,跑了。
顾裕生没敢插话。
为什么感觉他和陆厝很不受欢迎的样子
“没事,”
陆厝笑着带他去寺庙入口处“师父就这脾气,很有趣。”
“等会的香怎么买”
“看着给就行,一般是点上三支你要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