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不如干脆回绝了他们,就说先帝刚刚驾崩,我等忙碌,腾不出手来接见他们,让他们过几年,待过了三年孝期,再来觐见。”
“不可万万不可草原人本就是为探听虚实而来,若说我们忙碌不堪、自顾不暇,岂不是自曝其短草原人奸诈,又岂会真的过几年再来只怕他们嗅到机会,要不了一年,就要兴兵来战”
“况且,他们打的名头就是来给先帝吊丧,叫他们等孝期过了再来,逻辑上就说不通,堵不住他们的嘴。”
“若果真如此,那岂不是只能答应他们入京岂不是引狼入室、自找麻烦”
“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该当如何”
众臣吵得不可开交。
祝青臣端坐在高位上,手指轻轻点着桌案,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议论,心中思忖着。
不知过了多久,估摸着朝臣们该吵累了,祝青臣微微抬手,轻声道“众卿稍歇,我心中已有决断。”
众臣不约而同转过头,俯身行礼“请太傅旨意。”
祝青臣淡淡道“传我旨意,准许草原部落入京朝拜,但请部落使臣入乡随俗,遵照我大周规矩,轻装从简,披麻戴孝,入京吊丧。”
“西北军队加强防备,率军护送。调徐、梁二州兵马,拱卫京城。先帝生前时常巡视西山大营,最是看重西山大营,便调西山大营一千兵马,披甲佩刀,出席先帝丧仪。”
众臣略一思索,确实可行。
草原部落不是要来查探他们的虚实吗
那就让他们探,让他们查。
让他们看清楚、看仔细了,就算先帝驾崩,太傅照样稳坐江山,军队照样兵强马壮,大周照样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中原大国,彻底打消他们的不臣之心。
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要来,让他们来就是了。
众臣俯身作揖“太傅英明。”
祝青臣顿了顿,垂下眼睛“还有一件事”
“太傅请说。”
一个月的马程,草原部落的使臣,依照祝青臣的要求,披麻戴孝,在大周军队的护送下,于三月的某一日,来到大周京城。
还没进城,他们就听见前面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们挤进去一看,原来是刽子手正在行刑。
年老的、年轻的、男人、女人,穿着囚服,跪成一排,涕泪横流,口中不住求饶。
“太傅饶命求太傅饶命”
“太傅,我等知错了,我等再也不敢了”
台上的官员一拍惊堂木,把使臣吓了一大跳。
判官厉声道“肃静尔等攀咬先帝,污蔑太傅,还有何脸面求饶来人行刑”
刽子手提着砍刀上前,接过差役递过来的烈酒,仰起头,含了一口在嘴里,“噗”的一声,全部喷在刀上。
还溅到了使臣的脸上。
使臣后退两三步,询问身边百姓“这几个囚犯”
“你没听判官大人说吗这几个人污蔑先帝和太傅。”
“他们啊,仗着自己是先帝的远房亲戚,竟然找了个怀孕的女人喏,就是那个,说太傅善妒,说孩子是先帝的孩子,妄图动摇我大周江山。”
“哼,天底下谁人不知,先帝与太傅情深义重,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所幸奸计被太傅识破,太傅宽仁,赏他们斩首示众,真是大快人心。”
下一秒,血花四溅,一颗脑袋飞出来,骨碌碌,径直滚到使臣脚边。
一双灰白的眼睛,死不瞑目,定定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