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屋,颜烟找了个收纳盒,将向日葵放到窗边。
日光正盛。
向日葵长势饱满,晨光落在花瓣间,又添几分生机,蓬勃盎然。
颜烟望着花,不禁发愣。
生机就在眼前,旺盛生长,可他却感受不到,捉不住,仿佛与世界隔了层罩子,恍惚。
手术结束,他身体里的“雷”被顺利拆除,往后主要是养护与定期复查,比太多一经发现就是晚期的患者幸运得多。
他该高兴,欢呼。
但颜烟只觉得迷茫。
过去他为嫉妒而痛苦,但如今,嫉妒比起病痛,实在算不上什么;前几月他为诊断而痛苦,但如今,他已做完手术。
他仍兴致低迷。
因为困住他的不止是病,或是嫉妒,而是骨子里的要强自卑,与闲不下来的忙碌。
当一切趋于安宁,他不习惯,而又因为现状必须静养,所以迷茫恍惚。
颜烟深呼吸,伸手轻拨花瓣,心道自己又在矫情颓靡,枉顾段司宇拼命救他。
蓦然,肩膀被人轻拍,宇亿梦递来一杯温水。
颜烟接下,汲很小一口,“谢谢。”
段司宇正清洗新鲜食物,备餐。过程倒是简单,直接送进蒸箱蒸熟,再绞打成易咀嚼的形态,调味只一点盐即可。
如今颜烟尚在养护期,段司宇不敢外食,或让旁人来准备,生怕有闪失。
不超过几分钟的事,因为不熟练,时间拉长,段司宇久久无法离开厨房。
宇亿梦只能自给自足,倒两杯水,“段玉山没有去医院看你,因为我让人软禁他,让他安静。”
软禁
颜烟疑惑,“为什么”
“我在开玩笑。”宇亿梦说。
宇亿梦的玩笑,竟和人一样,冰冷。
玩笑本身不
幽默,但后一句却莫名戳中笑点,颜烟不禁轻笑,“谢谢。”
为宇亿梦每一次的敏锐,安慰,与救他一命。
“你在为什么烦恼”宇亿梦直白问。
何种情绪都逃不过宇亿梦。
颜烟诚实回答“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他相处会有什么矛盾未来,我要做什么”
未来排在最末尾。
住院期间,颜烟决议,要把段司宇放在首位,其余的统统往后。
复发的概率虽低,但也不无可能,他续上了命,却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他不能再让段司宇难过。
而未来的工作,企业不在考虑范围,一是身体精力不允许,二是他本就不合适。
颜烟想求个建议。
宇亿梦却说“你该放慢速度,不用急于一时,非要现在得到答案。”
他太急了。
受到提醒,颜烟后觉。
“等病养好,你再考虑未来。你们该如何相处,我不知道,”宇亿梦递来一个手机,“他的疏导记录,你看了,或许会有答案。我先走了。”
宇亿梦来此,只为恭喜他出院,送了花,几句沟通,便匆忙离去。
颜烟接过,发现这是自己的手机。
那日被落在岸上,颜烟以为已丢失,正巧拿到旧手机,住院需要静养,索性懒得登录账号,不与外界联系。
好几人给他发过消息,辛南雨发的最多。
最开始是焦急问他在哪。
从他回到北城那日起,辛南雨忽然不再追问,只每日定时发早晚安,遇见的客人,以及网上趣事。
零零总总几百条,似为逗他高兴。
很明显,辛南雨已知晓他隐瞒生病,甚至是寻死的事。
无比的羞耻。
颜烟轻呼气,回复几句安抚,说自己没事,方才点开疏导记录。
只半个月时间,记录却有十几次,贯穿段司宇过去的2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