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做生意不容易,咋能平白无故收人家的,老爷子坚持不要,亲自过去把多的还给吴叔。
吴叔含蓄,说是烟酒都涨价了,没多给,店里是按这两天的最新价格给退的。
明白是编的由头,老爷子坚决不收。
吴叔说“行了行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当是我给姀姀的,收下给她买些吃的。”
平头老百姓总是古道热肠,即使自家也不好过,但有时从不吝啬力所能及的善意。
老爷子回来了,也没说钱还回去没有,关姀当是还了,没多问。
周末了,离回校上课还有两天,落下的学习进度不是几天就能补回来的,何况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写。
关姀的成绩在整个年级都名列前茅,向来稳居前三,没跟上的她也不急,超进度的作业先放着不写,先写其他的,完成一点算一点。
虽然戴方玉和其他科老师都说过,她可以不写的,但她自觉性,深谙三天不练手生的道理,再聪明的脑子不动起来也会生锈,回学校前必须找回状态。
以往都是吕辛监督她学习,整日耳提面命,如今没人再对她啰嗦,她竟变得老实规矩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刻苦上进。
椅子上的陈时予回头望了望,思索片刻,关上电视。
目光落在整洁的卷子上,长久停留,默默看着。
依照往常,这个时间点陈时予也该坐在寝室里看书学习,而不是身处异乡。
陈时予读的当地市的高中比不上江北市这边的学校,无论师资还是别的方面,都远远不如。她原来那个高中屁大点地方,只有两栋教学楼,宿舍还是男女合住一个地儿,一到三楼是男生寝室的地盘,四到六楼归女生寝室,还不是所有学生都能住校,成绩达标的才可以住进去,还是12人间上下铺。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她目前能够到的最高处了。
她同样是老家那个学校的尖子生,读书是她唯一的“本事”。
然而当下,陈时予连“本事”也失去了,罗子青骗了她,在先前的学校给她办了退学,信誓旦旦保证可以让她转到这边的高中读书,她信了罗子青的鬼话,可转学就是空口承诺,实际罗子青压根就不打算让她读下去,更别提为她联系学校了。
她想进学校读书,可有的路出来容易进去难,如若不是被骗,兴许还有一线可能,保不准原来的高中会看在她成绩好的份上让她领助学金读到考上大学为止,现今换个了地方,什么都没了。
分不清是羡慕,还是悲哀,陈时予格外安静,一直寡言少语。
其实拿回户口簿也没太大的作用,回去了又怎样呢,兜里的十块钱都不够一个月的生活费。
助学金够交学费,那吃饭咋办
除开基本的生活,将来考上大学了,接下来四年的各种开支又当如何
社会最不缺的就是穷人,天底下需要救助扶持的底层太多了,她仅仅是万千贫苦大众的一员,还排不上最前面,比她惨的多的是。
察觉到了这边的打量,关姀心里抵触,不喜欢被盯着。
忍了两三分钟,对方还是不知趣,也不避着点,关姀不写了,将手中的笔漂亮流畅地转了两圈,在桌上敲了敲,迂回表达不满。
无奈陈时予怔神,丝毫没反应。
下意识又要嘴欠,关姀正欲出声,还没做别的,甫一对视,却见这人闭紧唇,无缘无故的,忽而慢慢红了眼。
可能是怕被发现,陈时予后知后觉,一会儿才转开,背过身躲了躲。
不看这边了。
如同生锈的机器,关姀卡住,随即拧拧眉,习惯性攥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