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公主寅夜登门拜访,所为何事啊”渭阳君向后靠坐,望着她慢条斯理问道。
她急忙收敛心神,微微扬起下巴道“今日早上,我的管家郑冀上门拜见,却迟迟未归,小女不知去何处寻找,故前来一拜,或许渭阳君知道他的去向。”
她没打算兜圈子,都说秦人做事直接,她便也入乡随俗,而且论绕弯子,她肯定绕不过这些官场老油条,索性打了直球。
渭阳君也没料到她竟单刀直入,几乎就等于直接质问他,把她的管家给藏哪儿了
他只在她初入秦国时见过一面,是个很内向软糯的女孩,眼眶总湿湿的,仿佛永远都在暗自垂泪。但今日一见,却完全不似他印象中模样。
甚至还有一丢丢理直气壮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公主这话是何意莫非是在指责老夫扣押了你的管家”
楚萸点头“是。”
一股强劲的夜风吹进厅堂,吹得花盆中植物发出窸窣之声,在座众人皆面面相觑,都被她的厚脸皮震惊到了。
面对她不加遮掩的指责,渭阳君丝毫不为所动,扬唇一笑道“哦老夫今天倒还真没见过这个郑冀,你说他登门拜访,是为了何事啊”
楚萸有些语塞,这个老狐狸,绝对是故意让她难堪。
“是小女让他来的。”她努力克服羞耻,“小女前阵子生了一场大病,家里开销甚多,上次渭阳君大度施舍的钱两已所剩不多,故派他前来,恳请渭阳君体恤,再帮衬一把。”
这话说完,楚萸也挺佩服自己的,竟大言不惭地把要钱描述的这么婉转。
堂内骤然陷入沉默,气氛隐隐有些紧绷。
楚萸心头一紧,莫不是自己太理直气壮了毕竟是求人帮助,是不是还得说些表达感激的话,最后再辅以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
这时,她感到一道似曾相识的锐利视线,从右手边斜刺过来,硬邦邦地戳在她面颊上,下意识扭头去看,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啊。”她短促地惊呼一声,差点没稳住双脚。
是今天上午在街角见过的男人,仍旧是一脸很不好惹的神情,一边把玩着青铜酒斛,一边面色不虞地睨着她,眼神就像在打量一只丧家犬。
或者说,一只被折断全部翅膀,只会嘤嘤啼叫的小雀。
这人绝对和自己有仇,楚萸眼角抽搐,收回目光,努力无视他直勾勾的凝视,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在渭阳君身上。
她无比确信是他扣下了郑冀。据她所知,秦法森严,gai溜子都会被发配苦役,更别提杀人打劫了,拜此所赐,咸阳城内一贯治安良好,况且郑冀虽然看着瘦弱,其实也有几分功夫在身上,普通人绝不是对手。
当然,这个推断并不具有逻辑性,在来时的路上,她也怀疑会不会误会人家,最后闹得下不来台,但当她踏入这间殿舍,抬眸与渭阳君四目相对时,她百分之一百笃定了自己的推测。
就是他把人扣下了。
原因不明,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则性问题,可能就是单纯不爽他总来要钱吧。
这么多年的推理小说可不是白读的。
她的直觉一贯挺准,准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