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的三族之战中,他不似神将轩辕负责调兵遣将,而是率领战士们活跃在第一线,始终抵御着最尖锐的兽族精兵,救助着因人少而落入下风的同胞。
第一神将的羽翼从来不止庇护古神族,亦包括当年在大战磨盘里堪称炮灰的新神族们。哪怕情况再危急、态势再激烈,都不曾放弃任何人。
幽涟如今已是天魔女最亲近的左右手之一,却还深深记得昔年的旧事。
“你就是魔宫传讯说,最近会来的客人吧”她面上便只露出最真诚的浅笑,迎接曾庇护他们的上官。
问询间,幽涟莲步轻挪,瞬间来到景天面前,却谨慎地保留了些许安全距离。
神将战后镇守神魔之井,总端着最淡然矜持的微笑,在天门之下浅眠。
各方枢纽的驻军时常换防,经过时总会投去信任、憧憬的目光,却也不乏极具距离感的敬畏。
那来自于神将身上无数年如一日的沉静冰凉,似传说中幽冥千万幽魂怨怼酿成的苦海,更是无边血火杀孽形成的威严,让人丝毫不敢放肆。
“嗯,我是。”景天回答了幽涟,脸上是礼貌性质的微笑。
幽涟怀抱琵琶,一双明亮的眸子闪了闪。
神将纵然转世了,也还是和当年一样啊。
安然,得体,端庄,疏离,让你不敢亲近,但绝不会升起怀疑,反而不自觉相信这样的他。
就似命驻军远离天门而自己孤守时,飞蓬从不会辜负族人的信重依赖。
无论攻上天门的敌人是多是少又何等难缠,他总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天门附近守得滴水不漏,没让本就稀少的神族绝地天通后再度减员。
只不过,相安无事时沉静黯淡,锋芒毕露时饮血而归,这位天帝座下的第一神将活得像一把钢铁铸成的战争兵器,更多过像一个活的生灵。
“有劳。”景天不知道幽涟乃至天魔众们此刻复杂的心绪,只在四面八方不约而同投来的视线中,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发丝之中,毛绒绒的狐耳警惕地抖动几下。
他搭在腰侧的指尖更是拧紧,随时都能握住魔剑的剑柄。
可景天还在笑,笑容一点儿弧度都没改变,像是画上去一幅笑脸“我名景天,搅扰各位了。”
“客气了。”幽涟摇了摇头“配合魔宫诏令,是我等应尽之责。”
她的目光先扫过孩子们忍不住去摸景天尾巴的小手,后去看景天轻轻摇晃着然并未真正躲闪的尾巴,最后才飞快掠过捏得白里透红的指尖。
那含着真切笑意的眼神稍稍缓解了气氛,而幽涟聪慧敏锐地察觉到了,就悄无声息往后更退了退。
很好,景天这才真正开始松缓神经,手不再那么近距离试图拔剑。
幽涟琢磨着,心底升起新的疑惑
魔尊到底干什么了,让神魂还没觉醒的将军对其他魔族这么警惕
嗯,也只有他一直是神将命中的例外吧
从来恪尽职守的神将头一回擅自离岗去新仙界赴约应战,东窗事发被严惩不贷地贬入轮回,不就因魔尊的战约嘛。
“客房已备好。”幽涟不觉得景天的过于警惕和重楼无关,可她不敢深思,只能遥遥指向远处“君可自便。”
景天随之望去。
只见天魔国这一大片建筑的最外围,有一座被盘根错节树根举到半空中的独屋。
显然很是清静,适合不喜被打扰之人。
“实在多谢。”景天顿时松了口气,笑意浅淡少许,却真实了很多“我很快就去放行李。”
他用尾巴一一点过调皮小孩们的发髻,在孩童们嘻嘻哈哈地自我介绍声中,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视线蓦然变得柔软。
有少许收回,也有少许更热。
我真是太过疑神疑鬼了。景天赧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