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落人这种事情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周青松只认识一个周勤,现在家里有两个周勤,得把另一个周勤安排妥当再数落他熟悉的那个周勤。
他熟悉的那个周勤:站直挨数落。
不太熟悉的那个周勤有些拘谨,规规矩矩的和主人家见过礼,然后就跟着家中仆从去打扫好的院落里安置。
他原想和同名好友住在一处,奈何周家占地太广,住二十个人都能轻轻松松,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人住一个院完全住得下。
没想到他这兄弟还有这等富裕的朋友,既然如此又怎会沦落到没有盘缠赶路的地步?
另一边,久别重逢的两个人不知道隔壁院落的周勤在纠结什么,几年没见现在见着都高兴的很,只顾得叙旧连行李都不管了。
好在家里还有靠谱的青柏大哥。
周青松已经弄明白周勤为什么现在才到京城附近,不想再和他讨论游山玩水重要还是春闱重要,而是分享他当官这两年的见闻。
他在谷熟县当了两年官,谷熟的情况比登州好太多了,算不上风调雨顺但也没有天灾,没出过亮眼的官员但也都踏踏实实办事,平平庸庸毫不起眼,仿佛是给他这个上学时常年挂在中溜儿的学生量身定制的一样。
县城太平无事,也从没出现过盗贼劫匪,江湖人行侠仗义都不会关注这种不显眼的小县城,于是周青松经手的一直都是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推搡间划破手指头就是他见识过的最严重的流血事件。
很好,很能锻炼人的耐心,所以他周青松现在是调解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好手,谁家因为田埂闹矛盾谁家因为胡同占空起冲突他都能解决。
管多了这种事情后听到同窗家里气氛不好下意识就想调节,他觉得不能怪他,任谁结结实实当了两年的“父母官”都忍不住那种下意识的反应。
嘴比脑子动得快,等他意识到同窗不是治下的父老乡亲时话已经说完了。
不要啊,他还没成亲,还没来得及当爹,怎么看到同窗都有种看儿子的感觉,这正常吗?
反正周勤觉得不正常。
被当成儿子的周勤和同窗见面后越发觉得当
官不是人干的,他们青松当年多利落一小伙儿,现在比他全家加起来都絮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家里有一百个逆反小孩儿的老父亲。
周青松笑的疲惫,百姓起冲突闹矛盾的时候可不就跟逆反的小孩儿似的,县衙其他官员看他擅长应付这种场面都忙不迭将类似的活儿教给他,他这个老父亲管的何止是一百个逆反的小孩儿,分明是一个县的逆反小孩儿。
既然同窗觉得当官不好,那他就来说说当官哪儿好,虽然他平时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是鸡毛蒜皮的事情解决的多了也会有成就感。
他在谷熟县的时候出门都会有百姓给他塞土鸡蛋,某个路上盘缠花光了还得打工挣路费的家伙有过这种待遇吗?
不是说东西多少,重点是心意。
好官当起来劳心费力,但是当出门都有百姓笑呵呵朝他打招呼的时候那感觉别提了,他甚至飘到感觉自己有当青天的资质。
子安说的对,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番薯,父母官的感觉令人着迷,他希望能在基层待一辈子。
谷熟县待二年,别的县待二年,等他的见识足够多了还可以去边关偏僻之处再待几年。
他运气好才分到谷熟县这个鲜少见到天灾的地方,可大宋州县中隔二差五就有水旱蝗灾造访的地方才是大多数,像西北西南那些还经常有战乱侵扰,治理起来难度肯定谷熟县大的多。
难度越大越能证明地方官的能力,现在的周青松已经不是当年刚开始当官的那个周青松,既然当官那就当个好官,当然是哪儿需要他这种人才他就往哪儿去,这才是读书考科举的价值所在啊。
骄傲叉腰.jpg
周勤完全不敢插话,他怕不小心说错话让这家伙再拎着他说两个时辰。
像他们青松兄这样满腔热血当父母官的确很有成就感,只是他志不在此,比起辗转各地当父母官他更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办学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