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凌晨,发兵渡河。
这些在辽河以西的军营中反复整兵规训的士卒,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清晨时分的薄雾还未消散,萦绕在视线中几乎看不清江对面的情况。
可唐军的军营里早已开始了无声的整装。
“江上的冰结得足够厚了吗”任雅相不太确定地又发问了一句。
只是话未说完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将那最后三个字都给吞在了一阵呛咳声中。他连忙将头扭转了过去,试图快速平复脸上的不妥之处。
在有一瞬感到喘不上气来的胸口发闷中,他听到了契苾何力中气
十足的答话“都结上了。老天都在帮着我们,早在昨夜的时候就有河面彻底结冰的征兆,经过这一个晚上的加固,完全冻牢了”
“好”任雅相哑着嗓子答道,也将平复下来的面容重新转向了苏定方的方向。
苏定方此时已是甲胄在身,长剑在手,一派随时都能上阵杀敌的样子。
面对着一道道殷切的目光。
他抬手,说出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出兵”
出兵
渡河
契苾何力当即领命而去。
其余诸将也随即加入到自己所属的队伍之中。
在各方营地之中拆掉了帐篷露出的空地上,一张张脸上的微红,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被清晨的冷风给冻出来的,还是因为作战正在一触即发之间而热血沸腾。
在这一刻,头顶的飞雪显然已不能成为阻止他们的东西。
而这数月之间的等待,也必然要以长驱直入作为回馈
契苾何力无声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槊,和他所带领的精兵一起先行踏出了军营。
与此同时,中军的黄色大旗也立在了苏定方的身后。
大旗落地的声响明明并不大,却好像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
就像,哪怕他没有冲杀在前,但一想到这位主心骨就站在此地,作为此地渡河发起总攻的主将,所有人的心中都平添了几分稳定。
苏定方目光望向了雾气的对面,拔剑朝前指去。
在这个信号发出的下一刻,第一匹战马踏上了冰面。
以布包裹的马蹄在踏上冰面的时候,发出的声音难免不如真正以马蹄踏地的时候要响。
可当成千上万的马匹渡河而来的时候,那就成为了一种有若闷雷的声音。
苏定方本人也已翻身上马。
只是在行将出发的时候,他又朝着任雅相看了一眼,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任雅相咧嘴一笑,“都跟你说了,就是之前在长安城里窝着的时间有点久了,没成想还有让我重新上战场的一天。”
他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身体确实无碍,拍了拍胸脯,“你可别忘了,我的年纪还要比你小呢。我是合该要看到大唐取胜,平定高丽的”
何况,在这样的发兵气势面前,谁能不为之裹挟呢
在他随队杀出军营的那一刻,周遭冲杀的声浪已经将他彻底裹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骑兵队伍为了渡河安全而做出的分批停顿,好像并没有影响到这一刻。
人潮依然在以一种汹涌过境的姿态越过这条辽河。
当踏上对岸土地的那一刻,众人此前被渡河所困阻的憋闷,都尽数从胸中发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