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说到此,已越显激烈铿锵,“李相若觉自己有此高招,能以德行感化,让人等待朝廷施恩,而非应变时局从中自救,为何不在此地,向天皇请求巡抚江南道岭南道。料来你也不怵前往更为蛮荒动乱之地,为某某做个表率”
“我”李敬玄卡壳在了当场。
他如何胆敢向陛下提出这样的请愿。
他自己有多少本事,他还是再清楚不过的。他长于记忆,就算是数千上万的官员信息存放在脑海中,也并不会将其记错,甚至还能为他们找到合适的位置。
这才是为何他能够坐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也因为陛下的重用,位列同中书门下二品,成为宰相之一。
可若是真要让他前往南方赈灾,恐怕他是真不知道该当从何做起了。
“还是说李相觉得自己比起文治更长于战略,想要主动请缨,往边境走一趟,好教外邦知道,我李唐的文臣里,既能出一个火烧海船的刘仁轨,也能出一个水淹七军的李敬玄”
李敬玄“公主说笑了。”
这自然更无可能
眼见对方这一派意图后退的表现,李清月毫不犹豫地转
头朝着李治拱手表奏“陛下明鉴,所谓的有罪之论,也需将其放在时政局势之中来看。以臣看来,自天灾降世到如今,朝廷的种种举措,已将保民救世贯彻得人尽皆知,但大唐疆域之广阔,凡人毕生都难以由南到北尽数走遍,更何况是汇聚于长安的官员。”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中央把控之余,集合当地官员与能人的智慧,在必要之时,行必要之举。多给应变得体的官员与富户以奖励,取代擅自开仓赈济的弹劾惩处,难道不更是我泱泱大国的气度吗”
“规矩规矩若是样样都要先讲规矩,这天下户口减少之过,究竟要由谁来背”
“你”
被安定公主忽然转头看来,李敬玄险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还是你”
明明此次并未参与其中的郝处俊面色一变,不知安定公主这算不算是在记着当年的仇,趁机施加报复。
李清月厉声“看来好像没人愿意背负这样的罪责,可为何对于同僚的应急之举,诸位却个个表现得像是遭到利益侵害的受害者,拿出此等着急问罪的态度”
若非殿堂之上不得携带武器,李治望着女儿稍有些模糊的身影,恍惚觉得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好像都该将剑给拔出来了。
这份自她幼年之时便不曾改过的果断,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而她显然还未说完。
“倘若朝堂之上仍有官员存有异议”李清月的目光朝着在场众人的脸上徐徐逡巡。
或许是因含元殿内的热力上涌,先前落在她大氅之上的飞雪已融化了不少,将赤红的外披给浸染出了数道更深的颜色,竟是让人恍惚生出了一种衣上带血的错觉。
但站在那些本就觉得刘仁轨行事情有可原官员的角度,安定公主今日表现,却是让人不知生出了多少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