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声泪俱下,跪行到贤妃面前,牢牢抱住贤妃的腿,仰起脸,泪光楚楚道“若是知道此事会牵连母妃和皇兄,便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做的。”
贤妃现下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她这辈子千算万算、千防万防,万万没料到竟被自己亲生女儿背后捅了一刀。
这简直比仇敌给她一刀还要难受。
更恼恨的事,这蠢货便是起了害人的心思,也不知用些聪明法子,竟算计到她派去的人身上
蠢啊,真是蠢到她心口都疼。
贤妃倒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两只手死死抓着扶手,胸膛因着强烈的愤恨上下起伏,再看那跪在地上,牢牢抱着自己大腿的女儿,真是越看越气,越看越窝火。
她闭上眼,眼不见为净,脑仁却是克制不住地突突直跳。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她这辈子隐忍稳重,左右逢源,如何就生养出这么一个蠢货。
若是真叫这蠢货毁了缙儿的大业,贤妃心下闪过一抹狠厉这女儿便是不要也罢。
她这边杀意翻涌,寿安流着泪,哽噎道“母妃,你把女儿交给大理寺吧。只要能保住母妃与阿兄的声誉,女儿愿意认罪。”
贤妃闻言,双眸陡然睁开。
她带着几分审视打量着面前娇俏年轻的脸庞,柳眉轻蹙“你可知,若送去大理寺,你这辈子便是毁了。”
寿安怎不知呢,可她也知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听姑母的“以退为进”“母妃,此事由我一人而起,决不能因我而连累你和阿兄”
她将长公主教她的那番“大局为重”的话说了。
贤妃听着,眼中渐渐浮现一丝复杂,这孩子的脑子,怎的又变得不糊涂了
先前是蠢了些,但这颗为她与缙儿着想的心,起码还算赤诚。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见她双颊红肿,趴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模样,贤妃心底又生出一丝不忍。
沉吟良久,她抬手揉了揉额心“别哭了。”
寿安公主抽抽噎噎止住哭声,小心觑着贤妃的脸色“母母妃”
贤妃深深看了她好几眼,才道“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
寿安泪光颤动,脸色也泛白,强忍着心头的恐惧“是,女儿知道”
“起来吧。”
贤妃说着,也不再看她,自顾自走到梳妆镜前,脱了浑身的金钗首饰,又换上一身素服。
寿安见自家母妃这副模样,愣怔不解“母妃,您这是”
贤妃擦去口脂的唇瓣轻抿,不冷不淡瞥她一眼“随我去紫宸宫,向你父皇告罪。”
天下人的生死荣辱,皆系于那一人之手。
而这世间的黑白对错,也不过那人的一念之间。
既要牺牲,总得将“弃子”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与此同时,镇南侯府,世子书房。
小世子霍云章锦袍玉带,小小的人坐在宽敞的太师椅里,身形虽单薄,面容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直直看向伏拜在面前的高大男人“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谢无陵抬起头,朱色薄唇勾起,似又恢复寻常的玩世不恭“属下知道小郎君不舍得,但你放心,我一日为宁州军,终身是宁州军。日后都在长安,抬头不见低头见,小郎君若是有事,尽管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