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撂下这句话,便掀帘跳车,风风火火策马离去。
裴瑕虽回了府,心下也一直不安。
这个时候燕北来了急报,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戎狄入侵,还是出了其他变故
一顿晚膳也吃得心神不宁,直到夜阑人静,洗漱过后,沈玉娇站在榻边,小心翼翼给他再上一遍药。
“是出了什么事么我看你回来后,一直魂不守舍的。”
她纤细的手指裹着药膏,细细抚过男人线条分明的脸庞,动作很轻,怕弄疼了他。
裴瑕回过神,抬头看向妻子担忧的眉眼。
迟疑片刻,他开口道“回府路上,恰遇上燕北来了急报。”
沈玉娇怔了怔“急报出了何事”
“尚且不知。”
裴瑕默了两息,道“谢无陵本与我一道回府,他下车追了过去。”
这下沈玉娇更惊了“你和谢无陵”
这两人如何碰到一起的听这意思,还同坐一辆马车
裴瑕并不瞒她。
那人都能那般大度成全,没道理他还斤斤计较,半点不肯容人
尽管还是不想容的。
他私心还是想拥有玉娘的全部。
“午后,他随荣庆一道来诏狱宣旨”
裴瑕将诏狱里的事大致说了,末了,他掀眸看向身前的妻子“你可给他绣荷包了”
沈玉娇还沉浸在两个男人在诏狱里打架的震惊中,猝不及防听到这声问,还没回过神“啊”
裴瑕道“他说,你给他绣个荷包,他便救我出来。”
沈玉娇轻抿了抿唇瓣,而后颔首“他前日是这样说的,但我并未应他。”
裴瑕看向她“为何”
沈玉娇扯了扯嘴角,“欠
他太多,此生本就难还。与其再劳烦他,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尽管最后还是谢无陵出了力。
想到这,沈玉娇心尖蒙上一层说不出的滋味。
夫妻俩也都安静下来。
直到伤药都涂抹好,熄了灯烛,放了幔帐。
沈玉娇侧躺在床上,男人温热坚实的身子从后覆了过来。
以为他想行欢,刚想推说他身上伤势为重,裴瑕却只是将她揽入怀中,抱得很紧。
彼此身躯紧贴着,清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与气息。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伤药有淡淡的清苦香气,冗杂着他一贯常熏的檀木香,涌入沈玉娇的鼻尖。
她没有动,由他抱了好一阵,见他没其他动作,才轻唤了声郎君”
裴瑕“嗯。”
沈玉娇“没事,随便唤一声。”
他大概只是想抱一抱她吧。
这般想着,她闭上眼,酝酿着睡意。
这两日他在狱中,她完全无法安睡,现下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才安稳下来。
“玉娘。”
黑暗中男人沉缓的嗓音冷不丁响起,连带着他的胸膛也微微震动着“给他绣个荷包吧。”
沈玉娇酝酿的那点睡意霎时没了。
惊讶,也不解。
男人的手抚着她的背“我看得出,他这回是真的放下了。”
一个荷包,圆了那人的执念,总好过日后想起觉得遗憾。
且他也不想叫妻子日后想起这事,心生悔意。
怀中之人沉默许久,开了口“好。”
她道“库里有一匹玄色暗云纹的蜀锦,明日我去裁十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