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正疆却急着凑来相问“闺女,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又何故为难她”
太史筝站在日入前的廊前,望向不算明亮的天,同老爹如是说“为难什么叫为难怎么叫为难谦谦之士,我以礼相待。无礼之人,当无礼对之。欺软怕硬,巧簧如黄。这张氏不知靠着她手里那点权势,折辱过多少人。我今日只是想给她个小小的教训,还望她今后能有所收敛才好。”
教训太史正疆还是没搞清太史筝葫芦里的药。
可他却赞同闺女所言。
彼时,钱氏从二人身后走来,抬手作揖问候“节史,小娘子。”
太史正疆笑了笑。筝却没应,她掰着手指将时间算好,才又从袖中掏出一份新的草帖向钱氏递去,“内城东,到外城西约摸着两刻就到。媒妈妈,您三刻后出发便好。”
“是。”钱氏听候差使,恭敬地接过草帖。
谁料,她刚想将帖子收去袖中,就被太史正疆拦下,“等等你们在这儿跟我打什么哑谜那边不是刚送走一个这怎么还有份”
太史筝闻言不由得反问“怎么爹难道只许他家一位郎君派来两家媒人,就不许我一户送出两份草帖”
筝说着拉去了老爹阻拦钱氏的手,顺势岔开了话题,“哎呀,好了好了。我的事爹就别操心了,这门亲事您只要满意便好。您啊,还是想想咱们今晚上要不要加个菜庆祝庆祝还有我要索粉,您可给泡上我都饿了。”
行,不操心就不操心。
如今军队你哥说了算,家里你说了算。老朽我啊,就是伙夫伙夫
太史正疆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不敢直言。只瞧他将那手中饭勺抡去身后,故意道“对,你说得都对。你好不容易嫁出去,咱们晚上必须得加菜。让我想想,咱们加个什么菜加个哦对,加个紫菜滚蛋汤。”
“这个好,好极了我这就得去准备”
太史筝听出他意有所指,扬声相问“滚蛋汤什么意思爹,你把话说清楚。”可尽职尽责的“伙夫”根本不曾将她理会,只自顾自地退去。
钱氏旁观而立,但望府宅冷清,父女二人却是如此其乐融融,她便不由想起伯爵府里热闹的屋舍,与对话往来中透着的凉薄。眼前人,当真已做思量
“媒妈妈,你有心事”太史筝洞察出她的忧愁。
晚风吹过,日暮向西而返。
钱氏这回望向太史筝时,眼中带着些长辈的慈爱,“小娘子,尽管往后还有许许多多的过程要走,可草帖送去就意味着亲事初定,您真的决定好了”
今日太史筝听过太多这样的问话,可她却不曾有丝毫的急躁,反而平静地问“媒妈妈,您相信缘分吗”
钱氏答曰“自然。”
太史筝却说“如此,这便是我与他的缘分。”
筝的答案,纯粹且自然。此刻,她已不再想开口说些什么,她只注目于光影变换的连廊。
她开始好奇。
崔植筠,
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二郎君,何在”
伯爵府内,崔植筠自午后从喻悦兰那回来,就一直待在案前忙活明日授课的事。猛地听闻有人唤他,崔植筠这才抬头向外望去。
怎么
天都要黑了
傅其乐绕过黄昏的回廊,来到他的案前,望向那双暗影处清澈的眼,“我的好二哥,日入了怎么不燃灯伺候的使人都去哪了怎能只留你一人在这儿。”
傅其乐就是操心的命。只瞧她边念叨着,边掏出火折子燃起面前最近的那盏灯。
屋内光线渐渐明亮,崔植筠将手上的散卓笔搁上笔山,同傅其乐回道“傅嬷嬷,莫怪。我不想人多打扰,便命他们退出了。不知嬷嬷来,是有何事”
轻撤回燃灯的手,傅其乐笑着看向崔植筠,“哦,是大娘子有事,想请您到向荣厅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