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植筠却亦如太史筝那般,毫不遮掩,直视她在扇后的眉心。筝背着阴,可阴影却不曾黯淡她身上耀眼的光,她似乎在哪里都能熠熠生辉。崔植筠恍惚记起那日阴雨廊下,似曾相识的光景。
他们沉默着来到银竹雅堂,来到属于他们的婚房。
两个人对拜在床前,又左右坐去床边。直到结发合髻,长生天为他们祈愿,他们才至此结为夫妻。
太史筝该是却扇与之相见,同饮那盏交杯酒。
崔植筠却显得有些犹豫。
只瞧扇面一点点落去,答案即将揭晓在眼前。崔植筠那变换而来的表情,着实有些怪异。
太史筝抬手搁下团扇,俯身探向如那日刚好的距离,眯眼笑问她的夫君,“哎呀郎君,真是好巧,娶的是我惊不惊喜”
登徒女
真的是你
崔植筠一向持重,偏在见到太史筝后展示出这般畏惧。他虽沉默,脸上却写满了诧异。
太史筝不由得笑起,“看来郎君已是惊喜地说不出话。喏,别愣了。这么多人看着,快些同饮交杯酒,莫让宾客等着急。啊,莫不是郎君想反悔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夫君”
太史筝的声音故意由小转大,她那声甜甜的夫君,清晰地落进每个人耳里。却叫崔植筠不寒而栗,无奈速速将杯中酒饮去。
服,我真服了你。
如此,交杯酒终饮,两人前后将酒盏丢去床底,正是一仰一合,此为大吉。女使便欢欢喜喜为太史筝落下幔帐,亲朋们欲簇拥着崔植筠心满意足离去。
彼时,崔植筠站在众人的簇拥中,回眸死死盯着床帐下的娇妻。
太史筝便在帐下笑着挥手示意。
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崔植筠立刻转头去到筵席,试图用酒来麻痹自己。
可一杯无味,两杯灼心,三杯不知趣,崔植筠推杯换盏至夜半,这酒怎么越喝越清醒难道老天都不帮我只是躲得过初一,怎躲十五
看来今夜,注定要面对娶来的登徒女。
宾客渐散,崔植筠借着些许上头酒劲,鼓起勇气来到洞房外单手扶门,一遍遍重复起“方才大抵是癔症,定是看错了,看错了。何故这般凑巧说不准推了门,就换了个人。嗯,定是如此。”
“崔植筠,去。”
没想到,到了这般他还是不肯相信。
崔植筠推了门,却在望见帐下的太史筝后傻眼。他自顾自地摇摇头,在筝的眼皮底下又关上了门。
太史筝纳闷,刚开口欸了一句。
门便又被崔植筠推起,只瞧他在仔仔细细看了筝一眼后,又不敢置信地摇头退出屋去。
如此往复,崔植筠终在第六次出门后停止动作。
彼时,太史筝在屋内瞪着眼睛说不出话,崔植筠在屋外惆怅望向夜空中圆圆的月亮。
圣人,夫子,老师,文曲星君
学生,自觉无愧圣贤,为何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实在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无人的秋夜,晚风吹过几缕凄凉。
巡夜的小厮在送客归来后,掌灯路过喜庆的院落,他在远处观摩了半晌,忍不住多嘴一句“那个二郎君,您怎么不进去屋里是有什么东西需不需要小的帮帮忙”
有,有一个咄咄逼人的“女鬼”。
崔植筠心下怒骂,面上却装作一副淡然模样,随意回道“哦,无事。酒味太浓,我散散酒气。这就进去了。你没事也早点休息。”
崔植筠说着就硬着头皮往屋内走,可这一走,便再也没有了回头的路。
但瞧门外小厮站着愣神,屋内有个娇柔的声音从帐中传来“郎君,忙了一日,还这么有活力如此良辰美景,洞房花烛,有这进进出出的功夫,你不若与我好好坐坐”
崔植筠进退两难。
只瞧他懵着脑子,愣愣地回头。
做做什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