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仓子脸色发白,吓得站立不住,软软的跌坐地上,两眼无神的看向唐为民。
庞雨两个快手道:“你们出去把门守着,一个仓夫也不能走。”
两人听了便走,外边跟着想起关大门的声音。
唐为民悠闲缓缓走动,满是趣味的看着地上的袁仓子,“承发房前日发下文牒,中间有两日时间,唐某听说有人找各家粮店借粮,想借三百石,也不知是何人,不过此人也太不把我户房看在眼里了,要说城中各家粮店,如今收息放粮何处不看我户房脸色,凡户房说过不行的,没有哪家会借,否则收秋粮之时,保准他们收不到便宜粮。”
袁仓子牙关抖动,“我…不是小人。”
唐为民接着开口,“既是粮店不借,去枞阳两日又不及回来,于是有人便不得已想个瞒天过海的法子,但还是没把我户房放在眼里。”
唐为民的语气中充满了威严,庞雨还少有在唐为民身上看到。这才是明代行政权的真实力量,以前一直说地方上以户房排第一,庞雨的感受还不太明确,今天是一次直观的体验。
唐为民从发文碟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对付袁大使,今日缓解杨尔铭的怒气之后,便着手执行。
流寇围城时调不到粮,袁仓子也知道可能要被追究,开初还有些侥幸心理,察觉到风声后一心想把窟窿补上,但如此大的数量,又逢劫后粮食短缺,价格比原来高了一倍,他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买,借又借不到,不得已才弄了些假货。
唐为民拍拍身边一个粮袋,“这是城外叶记粮店的袋子,只有他们封袋之时左高右低,并揪一角扎线,那人问遍全城,只有叶记借给他五十石而已,不知唐某有否说错。”
“唐大人,小人认罚,请大人示下。”袁仓子翻身跪在地上,额头汗如雨下。
“唐某有何资格示下,唐某和庞班头此来,是受堂尊所派巡查仓储,职责就是将实情上禀堂尊,按律该如何便如何。今日所见触目惊心,又岂是我唐某所能示下。”
袁仓子听了,心中惧怕之下,不由抱住唐为民的脚哭道:“唐大人体谅小人啊,小人从未敢怠慢大人。请唐大人看在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幼儿的份上,给小人一次改过的机会。”
“改过?”唐为民冷笑一声,“春节之前征收本色,入预备仓三百五十石,你狗胆包天,正月都没去过,便颗粒无存。”
“大人,那三百多石,可…可否认定为加耗,待粮价回落,小人跟着便补齐。”
唐为民昂然站在袁仓子面前,冷漠的俯视着他,“桐城预备仓定额九百八十石,南直隶预备仓定则,存粮一年可耗十之一,两年十之二,三年不加耗,你这三百五十石是耗了多久?仓储便是用于紧要之时,过后补齐也是于事无补。”
“大人,大…”袁仓子已说不出话来。
唐为民冷冷道,“流寇围城之时,堂尊定然是要用粮的,你哪怕把你家小妾卖了,也应即刻将粮食补上,你还好高卧安坐,实在咎由自取!谁也救你不得!”
袁仓子喘息几口气,突然抬眼看着唐为民狠狠道,“唐为民!你义正言辞装给谁看。你们户房众人,伙同各家粮店收粮压价,盘剥那些花户,每到青黄不接便抬价,将仓储粮食高价卖与无粮花户,你们卖得,老子难道便卖不得,老子这才一点预备仓,你每年经手那漕粮…”
“拿了!”
庞雨一声大喝,庞丁和唐为民的帮闲冲上去拳打脚踢,徐愣子呆了片刻才上去,几人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不知庞雨为何突然叫拿人。
袁仓子被打得哀嚎连天,庞丁兴奋得脸色发红,袁仓子不能动弹之后,他还补了两脚。
庞雨蹲在袁仓子面前,拍拍捂着头的袁仓子,他小心的放开手,害怕的看着庞雨。
“你侵吞仓储还有理了不是?”庞雨温和的看着袁仓子,“拿你入监是势在必行,进去了该说啥话,自己先想明白了,在下好决定把你关在何处,如今有两处监牢,一处是叶家老宅,都是桐城的人犯,还有一处便是南监,那里都是外地凶残流寇,进去能不能活着出来,谁也不知道。现在,袁大使你想明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