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听完不动声色道,“阮先生急公好义,确实是出了大力的,守城打仗嘛,总会有些凶险,否则何来大功可言。”
“集之回乡以来谈兵论剑,看来总归是学到了些兵法。”
庞雨不清楚方孔炤打听阮大铖的意图是什么,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便左右看看后道,“在下走了南京通城来探望旧友,还请方先生赏一杯茶喝。”
方孔炤脸上一阵尴尬,庞雨不禁暗自好笑,他方才在路上便走得口渴,一进来就和方仲嘉斗嘴,连自己也没想起喝水,此时情绪平和,才又想起喝水的事情来。
方孔炤肯定也是多少受两人斗嘴影响,忘记了给庞雨看茶,平常人家没什么,对于方家这样诗书传家的大家族来说,对礼仪看得特别重。
以往方孔炤给庞雨的印象,都是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这次能让他难堪,让庞雨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是方某失礼了,请庞小友稍待。”方孔炤招呼家仆,给庞雨补上一杯茶。
庞雨端起喝了一口之后道,“今日在下是来拜会方公子,未想却打扰了方先生,若是方公子不在,小人以后再来。”
方孔炤此时落了气势,轻轻咳嗽一声道,“犬子在后舍书房,庞小友去吧。”
庞雨坐在这偏厅中也有些不自在,连忙起身对方孔炤躬身行礼,转过来又对方仲嘉拱拱手,方仲嘉仍是把脑袋偏开,没有搭理庞雨。
待庞雨出了偏厅,方仲嘉才道,“大哥你真信这狗役能杀两千流寇?”
方孔炤缓缓站起,“阮大铖来南京才十日,四处宣扬运筹桐城大捷,并声言复起在即,南京颇有些人信他,集之这人我知道,有没有他功劳不知,但这大捷当是不假。那你说,你是信阮大铖能夜袭流寇,还是信这小班头?”
方仲嘉皱眉片刻道,“信小班头,这狗役贪财好色人品低下,但狗胆包天也是真的,要说桐城有人敢出城去夜袭,第一数这庞狗役,阮大铖没这胆子。”
方孔炤微笑一下道,“光是狗胆包天也无甚了得,他竟然还知道沿江各把总江段,分明是花了心思的,绝非只是为了和你斗嘴。看起来我们还是小看了他,此人与方家敌友不明,还得小心在意,看要不要留个日后相处的余地。”
“就这狗役,咱们方家还需给他甚余地,要不是当日逼我发了毒誓,今日便要他把性命留在南京。”
方孔炤走了两步停下,“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他此次来南京,绝非只为探望密之,必有其他目的,而且必与大江有些关联。”
“那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当日他坏我好事,虽不能向他寻仇,坏他好事总是可以的,这次也要让他铩羽而归。”
方孔炤摇头道,“这么大个南京如何打探,一会问密之便可一窥究竟。”
……
一名家仆领着庞雨转入后院,这里也不是他们居住之处,没有女眷在此,园中有一方小池,几棵花树,规模比起方家在凤仪里的老宅就简朴多了。
那家仆先去报了,方以智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前,他哈哈大笑,隔远就对着庞雨一拱手道,“好个大破流寇的桐城班头。”
庞雨也拱手道,“不敢当,若是方公子在攻城,斩的流寇必定更多。”
方以智又大笑一声,把庞雨请进了书房之中。
书房里的陈设与桐城相差不多,连那个屏风也搬来了,方家估计都不止包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