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回头看了看官道,最前面几名流寇哨骑已经过了埋伏点,伏兵并未发动,废墟一片寂静。心中有些焦躁,此时的每一秒都是极其珍贵,而史可法还在犹豫,庞雨额头不由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朝史可法走近半步,“道台大人,流寇若是到了关门,出击易乱,请大人准允小人即刻出战,为大人夺这江北第一功。”
史可法身体微微一抖,战功这两个字对如今的官场,已经远超以往,由不得他不动心。
“大人,再不确定怕是来不及。”连潘可大也心头焦急,他不怕庞雨出战,但怕史可法这么一犹豫出战晚了,到时庞雨败退回来不及关门,大家都要一锅烩。
“这…”史可法眉头紧皱,庞雨感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几乎大气不敢出。
“那…庞将军速速出战。”
城墙上众人同时松一口气,庞雨连礼节都顾不上,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城梯,下面有两个百总局在街上列队,王增禄、蒋国用和庄朝正等人都候在城梯边。
庞雨还未停下就对着几人急道,“情况危急,需要立刻出门迎战。王增禄第二局前锋,前两排全数刀盾,随后是着甲长矛手,有甲的全放在前面,快步进攻官道。接近流寇之后,刀盾给老子跳田里去,给长矛兵腾路,长矛兵接战就不许停,不许后退,一直到小关铺为止,违令者一律斩首!立刻调整队形!”
王增禄转身就跑去队列,将后面几个小队的刀盾集中到前排。
“杨学诗带中军箭队,随在第二局之后,前锋交战之后抛射助攻,蒋国用带中军镇抚队在箭队之后,胆敢后退者一律斩首!”虽然急迫,但庞雨仍刻意提高了音调,好让附近第二局的人都听到。
蒋国用低声回道,“镇抚队只有七人,属下怕拦不住逃兵。”
庞雨周围看看后也低声道,“第一局还剩下五十人,你带着压阵,他们救援同局战友的心情更迫切,跟第二局感情要淡薄一些,杀溃兵能下得手。”
蒋国用抬头看庞雨一眼,低头应了自去带队,庞雨对庄朝正简短的大声道,“随在镇抚队之后,只准向前不准后退,迎面而来者都是敌人,杀了继续进攻。本官随在你之后,若是你拦不住溃兵,本官就杀你。”
庄朝正没有多余的话,行礼之后往后跑去。
一切吩咐完毕后,庞雨对门洞大喊一声,“开门!”
大门叽叽嘎嘎的响着,北峡关的关门是包铁木门,比好多县城的城门还要厚重。
王增禄还在紧张的调整队形,长矛兵没有什么问题,跟平日训练相差不多,就是刀盾没有这么密集过,庞雨显然是要用刀盾掩护,然后长矛交战,这是一场狭窄正面的进攻战,一切都讲究速度。
庞雨紧张的看着街中队列,士兵的表情都有点僵硬,大家对这场进攻战都缺乏准备。许多人偷看庞雨,方才庞雨的布置中,提到最多的就是杀溃兵,大家丝毫不怀疑庞大人的决心。
“还有什么没做。”庞雨脑袋中急转,眼睛在街中扫来扫去,旁边旅店的马栏中还有骑兵,但不能派他们去,去了也没用,肯定打不过流寇骑兵,还会堵塞道路,甚至败退回来冲击步兵。
“还有什么…”庞雨突然一拍脑袋,转身跑上城墙,急匆匆的四处张望,史可法、潘可大几人都惊讶的看着庞雨,不知他在忙什么。
很快发现了目标,薄钰正呆呆的站在那门铜炮前,这门铜炮从安庆运往桐城的路上多灾多难,车轮坏了三次,车架开裂,在桐城维修之后又六十里到北峡关,炮车又损坏两次,昨晚连夜修好,上了城楼又发现炮架过高,不能从炮洞中发射,炮口刚好被墙体挡住,天亮前才把墙体砸开,刚刚用黑布遮住缺口,此时都还在调整位置。
庞雨几步冲过去,抓住薄钰的袖子,“薄先生的铜炮是否能发射了。”
薄钰被庞雨吓得结结巴巴道,“可…还没试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