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媳妇没关心打仗的问题,唐二栓颇有点失落,他本以为媳妇会担心得要命。
“光要银子怎地,打仗要死人的。”
媳妇熟练的将一把干稻草折起塞进了炤孔,拿起蒲扇往里面扇了一阵,冒出了更浓的烟,火头眼看就起来了,这才放了一块木头进去。
“那水师有啥打的,流寇都是岸上跑来跑去,你入了那水师啊,以后流寇过来,咱们娘两还能跟着上船就跑。”媳妇拍拍手,袖子擦小一下鼻涕,“下月就娘三了不是。”
唐二栓看着媳妇的肚子傻笑了两声,“你知道那啥不,我去见那招兵官的时候,前面还有一个人啊,那官就问他家中几个抚养人,抚养人你懂不,就是除了他要养几个,媳妇儿女都算,他说养三个,那招兵官就让他走了,说超过两个的都不要。到了咱这里,我就说只有两个,反正这老二没生呢,哈哈。这算过了第一道,后面那一道啊,就是往江里游一百步再回来、拉纤一里、提石锁,就那升帆掌帆我不会,但在地上那啥撑来撑去的,我一口气做了一百多,那官就说这个兵好,入水营陆什么队,没听清,反正是水营就对了。”
“咱家男人也是水师了,听说好多人想去都没选上,你说那水师呆在江上的多好,不怕流寇打,又不在码头看人脸色了,以后每月二两银子咱么用得完哟。”媳妇满眼的憧憬,说到此处不由捂着嘴巴吃吃的笑起来。
唐二栓跟着也笑起来,两人仿佛都看到一堆银子在朝自己招手。
媳妇在窝棚里翻出来粮袋,还是那么一小把丢进锅里。唐二栓扁扁嘴巴,肚子里咕咕的叫,热天生意好的时候,媳妇下的米要多些,不然唐二栓没力气干活挣银子,到了码头的淡季,唐二栓的生活水平急转直下。
不过今天家里有划时代的历史转折,媳妇考虑了一下之后,又多抓了十几颗米粒。
唐二栓试探着道,“明日就要入那水营了,哪吃得着家里饭,你就不兴多煮些。”
“那更不能,你想啊,明日就开始吃那营里的饭了,你今日多吃了也没用不是,肚子空一些吃那庞大人不要钱的多好。”
“倒也是。”
媳妇此时神秘的一笑,突然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东西。
唐二栓两眼放光,竟然是一个鸡蛋,他已经多久没吃过了,他惊喜的指指自己,“专门给我买的?”
媳妇小声的道,“王家那只母鸡今日把蛋下在边上,一滚就出来了,刚好我从那里过,你说咱家是不是要转运了,明日非得去拜拜那些王母娘娘。”
“这,乱拿人家的蛋不好吧。”
“什么乱拿,那蛋滚出来就不是他家的,这是菩萨赏给你的。”媳妇脑袋一偏,说着就把蛋藏在袖子里,在门外到处张望了一番,咕咚一声投入了锅里。
唐二栓揉揉额头,“那就吃他姥姥的,老子水营的人了怕啥……我那入的是水营陆啥队,怎们就是记不起来。”
……
“水营陆战队先上岸,跟紧!跟紧!都他妈听到没有?”
十五日之后,桐城下枞阳镇码头,身穿水师白色短褂的唐二栓拿着盾牌,右手提着一把短柄斧,慌慌张张的跟着跳下小船,踩在江边的水草中往岸上走去。
在他的身后的江面上,一长串的漕船鱼贯而入,已经停靠的几艘正在卸下陆军士兵,码头上鸡飞狗跳,店铺忙不迭的在关门,其他商船的船头惊慌的叫喊,招呼船工离开码头。
唐二栓顾不得其他的,紧跟着前面的背影,跨过水草之后寻到一条路,到了上面的街道,路上已经有镇抚兵,地上散落着些银锭,唐二栓的眼睛老是被它们吸引,虽然触手可及,但他绝对不敢去拿,这些银锭是镇抚队撒的,每个都编号了有数的,最后要收回那么多。入营这么十多天,已经有三次训练撒银子,第三次的时候有人忍不住偷了一块,被打个半死后开除出营。所以现在银锭的吸引力已经大减,远不如第一次看到时那么让唐二栓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