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粮食找好了,届时庞大人领兵救援,是带着水师的,船不会少了。码头上要留咱们的人,万一庞大人到了,寻不到人便是个大事。”
那人以前是赌档的账房,跟着何仙崖来南京几个月了,听到这话后有些畏惧的道,“小人可不敢留在码头。”
何仙崖白了他一眼,指指周月如走的方向,“那不还隔着个江,人家银庄的女人都还在码头,你比个女人还不如。再说这事本就是安排漕帮来的人,你担心个甚。”
账房这才松一口气,感觉有点丢脸,想想后岔开话题道,“何先生,周之镬状告复社的事情,是否一并告知庞大人,这江南时报还要不要继续发刊。”
何仙崖有些焦虑的摆摆手,想起这半年就有点窝火,原本计划是捐供一个吏目,谁知被庞雨三言两语弄到了南京,地方倒是个好地方,但做的事情他并不情愿。
跟复社打交道颇为麻烦,开始是没有几个人愿意投稿,前面两刊发了之后,又争着要投,他现在才弄明白,复社里面也分了几派。剩下的事情就是排版、印刷和发送,发送最为混乱,总之比起他期望的吏目生活,是有些差距的。
“流寇的事要紧,要是流寇过江,江南都没了,还有啥时报。枝节事先放一边,南京这里多找两匹马,今日又要派人从江南往安庆去,马已不够了。”
此时一个骑马的人来到门外,何仙崖走出大门递过一封书信道,“路上一切小心,尽快交给庞大人。”
那人接过书信,向着上游飞快的去了。
……
南京上游的和州城里,谭癞子的守城生涯进入第三天。
呼的一声,谭癞子用力把两条鼻涕吸入了鼻腔,但好景不长,鼻涕跟着又窜了出来。
在寒风的蹂躏下,谭癞子得了不轻不重的感冒,草厂里面休息不好,脑袋一直晕沉沉的,加上营养不良而更干瘦了,头顶上的癞也越来越痒。
含山逃难的高峰已过去,现在城中满是含山难民,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离奇消息,都是流寇进了含山县城。这与谭癞子期望的不符,所以他一概认为是这些人胡编的。
“他们要是看到了流寇,就逃不来和州了。”谭癞子肯定的说道。
对面那个行客附和的拼命点头,他也不能接受那些含山人乱说,破坏了他们回家的期望。昨日含山报役来通传之后,谭癞子就相信流寇已经往北去了,按他和行客的理解,含山来的人少,那就是流寇退走了,所以含山人不用逃难了。
城头上的其他人大多也是这么认为的,谁要是说流寇要来,众人就一起谴责。
“那边垛口的在城下找了处地方,晚上可以烤火。”行客神秘的道,“只交三文钱。”
“难怪昨晚就少了那许多人,咱们也烤去,三文钱而已,我谭牙不缺银子,我东家给的可是五两银子,你上哪去找那么好的东家?要不是哪个天杀的贼子,谭爷我还在王家食铺住着上房。”谭癞子又把那贼子狠狠诅咒了一番,顺带加上贼子的全家老小及祖宗十八代。
谭癞子仿佛已经看到贼子家破人亡,过得一会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摆摆手道,“小孩儿就罢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行客问道,“昨晚那些社兵就回家住的,咱们也下城去了,可不没人守城了。”
“哪还有流寇,社兵知道得一准比咱们多,他们身家都在城里还敢回去,这大冷的晚上,那流寇出门也得冻死。”
“也对,烤火去。”谭癞子下了决心。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癞子该你守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