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停在第七局的阵位上,士兵伤亡超过半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插有箭枝,地上满是蠕动哀嚎的伤兵,仍站立着的士兵都在看着庞雨。
“庄朝正呢?”
身后一个声音道,“见过大人。”
庞雨转过头来,庄朝正满脸血迹,锁子甲上插了六七支箭,但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没事就好,你领所部留守此处。”
庄朝正还要说话,庞雨摆摆手,“送伤兵的那些人要回来,你在此接应,照料好伤员。”
庞雨拍拍他肩膀,第三司平时是并不出色的队伍,他也不太重视,但今天庄朝正和第七局给他了不一样的深刻印象。原本第八局作为预备队,应该是用于扩大战果,却带领他们返回渡口,是不符合作战利益的,但他仍然这样做了。
庞雨扭转马头,庄朝正在后面道,“大人你还要去何处?”
“追杀流寇。”
……
“爷!爷!”
已经一片狼藉的营地中,小娃子边叫喊边控制着坐骑,周围的哭喊声将他的呼喊完全掩盖,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无数厮养和家眷在胡乱奔逃,已经看不出哪里有道路。身后有隆隆的蹄声,辽军骑兵就在不远处不即不离的跟随,驱赶着那些败兵奔跑,小娃子打了几年的仗,他知道官兵在消耗步卒的体力,等到那些步卒跑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们才会大开杀戒,步卒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的败仗已经遇到不少次,但像这样二十万人在一起的,也是从未遇到过。营地里面一片混乱,周围到处是奔跑的人群,有许多人在抢夺地上的东西,有些人扛着行李在往西跑,不远处有一面大旗,旗下的刘文秀带着一群马兵,他正在朝其他人叫喊着什么,马兵们结成团,将那些窜过来的厮养砍杀驱赶,防止他们把队形冲散。
一些老营的家眷跟着出来,这些人很多也有马骡,有些马骡上有两人三人,还有些马骡上面带着各种细软,都是轻便值钱的东西。流寇老营在多年的战斗中,对战败也是经验丰富,在昨晚就整理了物资,此时都只带最要紧的,很快就会收拾停当,开始一段疯狂的逃窜。
按照以往的经验,马兵会放弃所有厮养,先行逃命要紧,后面的步卒会阻挡道路,官军的骑兵是追不上的。在滁州这个地方,小娃子是第一次来,如果不跟着刘文秀,他甚至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所以他眼角一直留意着刘文秀的大旗,那是他必须跟随的。
面前到处是涌动的人头,小娃子心中烦躁,猛地驱马跑了几步,撞倒了前面几个厮养,等坐骑停下来时,小娃子在马镫上站起,寻找老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