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对陈于王拱手道,“流寇的马兵都跑了,营地剩下的都是厮养,陈大人可愿与在下一起去追那些贼首?”
……
“庞大人你看,那边就是野渡庵,韦应物所作‘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便是写的此地,春夏间游人如织,还好没被流寇烧了。”
庞雨有些怪异的看那向导一眼,这个导游倒是很尽责的,这种时候还不忘介绍景点,如果不是那身古装,庞雨怀疑他可能还要带自己去野渡庵里面购物。
他对野渡庵没兴趣,好在野渡桥还在,这附近也有不少逃窜的流寇,但此地距离五里桥有几里路,很多流寇亡命奔逃之余,已经跑脱了力,看到守备营过来只能勉强往路边逃开一点,甚至有老弱流民就躺在路边,毫无反抗的意思,一副等官兵取人头的模样。
守备营的士兵没有理会这些人,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野渡桥。这座野渡桥是座木桥,想来韦应物写的那首诗引来不少流量,确实发展成了一个景点,渡口已经不能满足新形势的需要,所以修了这么一座桥,但野渡的底蕴就没了,庞雨觉得此桥的必要性论证上是有问题的。
但对庞雨来说,这座桥很有必要,官道上的乌兔桥已经被流寇和官兵堵满,好在有这座桥,庞雨才能快速越过西涧,去追击那些败逃的流寇马兵。
“过了野渡桥走哪条路去清流关?”
“左边那条路便是,路边那处亭阁便是幽草亭,亦是出自韦应物‘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导游眯着眼,摇摇头一副回味模样。
庞雨听完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一棵大树,见上面没有黄鹂还有些失望,他前世没来过这里,即便来过也认不出这些地方,滁州西部的地貌在几百年间变化很大,因为修建了水库,西涧流域变成了城西湖,野渡庵和幽草亭则早已毁于近代战火。
庞雨好奇的打量他几眼,这个导游是个小商人,看来是读过点书,但肯定从来没打过仗,昨天差点丢了性命,今天一上来就见识几十万人的大战役,眼看着杀得尸骸满地,居然一点没受到影响,仍是游山玩水一般,但把道路地形都说得清楚明白,不是骨骼清奇就是天生胆量过人。
若非亲眼见到,庞雨也很难相信有这种人存在,不过回想起来倒不是运气好,当时在浦子口招募向导,大家都知道是要去追几十万流寇,浦子口满城数万人,行商于路者不下数千,其中只有不到十人来应募,不是这种人恐怕也不敢来。
想到此处庞雨忍不住又问道,“那你觉得流寇马兵今晚会在何处扎营?”
“那关城官兵皆青皮充数,流贼来犯必定送了个空城给贼子,流贼自然是驻清流关。”那向导皱眉片刻,突然一拍手道,“流寇乌合之众尔,必无舍身断后之理,滁州官道贯通关山,从南至北十五里只有这一条道,过了珠龙桥才算脱险,贼首必定在珠龙桥过夜。”
庞雨沉思片刻,清流关是两名向导之前就反复说过的,此地壁立千仞,只有一条官道通行,是一个现成的关城。
理论上来说,只要守备营截断关山大道的南出口,就能堵住流寇,但守备营没有任何辎重补给,在酷寒的荒郊野外驻守一夜,明早恐怕剩下不到一半人。
守备营也是激战了一天,晚上必须有个过夜的地方,对着身边的姚动山道,“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清流关,截断流寇逃路。第一司沿着道路急行军,不得脱离道路追击流寇,咱们是跟流寇拼脚力,到得越早就能截住愈多的流寇。”
说罢庞雨转向陈如烈,“你不要等步兵,仍跟着陈大人为先锋,只要清流关能过,你今日就一定要追到珠龙桥,若是明早本官没跟上来,你便与陈大人自行追击,流寇大败之后已丧胆,放胆去追杀。”
陈如烈应了一声,过桥跟陈于王往左侧道路去了,庞雨吸一口气,转头对那向导道,“你从此时起便跟在本官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