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八贼真的投降了,他在湖广就失去价值,甚至没有驻军的理由,同样不利于他的布局。庞雨想了一下措辞,正要开口时郭先生却又道,“还有一事要告知庞将军,芜湖的事有眉目了,熊大人在其中颇费心力,只因是庞将军所托,才用了情面去办的。
”庞雨抬眼看了看郭先生,“谢过熊大人高义,大人和先生既有方略,下官无不遵从。剿抚并举极为恰当,大人定然能一举平定贼患,但下官方才所言,此等巨贼极端奸猾,多次抚而复叛,杨总督、陈总督皆因此获罪,平贼之后仍需重兵威慑方可保长久太平,总需多驻防些时日,钱粮靠陆路难以补给,若是水营能在湖广早
些找个泊地,对平贼震贼当大有裨益。”庞雨话中提到了两个总督,分别是杨鹤和陈奇瑜,皆是因抚局失败而免官获罪,郭先生似乎听进去了这个道理,“此事曾有前议,未知将军觉得驻泊何处更利平贼
”
“武昌江河交汇,当可支应四方。”郭先生并未流露出多余的神色,他对庞雨想驻泊水师的目的不感兴趣,在安庆多少听说过庞雨在南京的生意,猜测不外乎是要在武昌开张赌档娼寮、贩卖私盐之
类。“只要是有利平贼的,熊大人定然也是赞同的,但总是要费力去办的。熊大人殚精竭虑,庞将军也是为国操劳,无论为国为己,就是要个好着落,庞将军是明白人
,应该都是明白的。”
“谢过先生提点。”
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郭先生站起身看着帐外,“这年关啊,年年都要过,年年都有人说难,但这么多年也没见哪次没过去的,今年仍是如此吧。”他说罢便走出帐外,庞雨从副官那里接过一张银票,悄悄递到郭先生袖中,郭先生没有推辞,也未多作表示,庞雨带着谢召发一路送到营门,目送郭先生的马车
离开。
庞雨偏头对谢召发问道,“谢赞画,你觉得熊大人是怎生打算的。”
“这小人说不好。”
“你是赞画司吏,说不好也要说。”谢召发抓抓脖子,好一会之后才道,“熊大人颇为急迫,看陈如烈报来的行程,八贼和闯塌天都走得甚慢,不像逃命的样子,甚至八贼还在往襄阳走,必是在与熊
大人书信往来谈条款,等熊大人到达襄阳就能定下。熊大人恐怕就是一门心思要招抚了,所谓剿抚并举只是说给兵部听的。”
庞雨叹口气,眯眼片刻后道,“十面张网弄成了这般,那你觉得咱们该不该继续追剿八贼。”
谢召发小心的道,“那得看大人是为何来湖广。”郭先生一队的灯笼逐渐远去,夜空中飘着小雪,营门前的黄纸铁丝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晕,标识禁止出入的长条状豹尾旗随风飘动,在灯笼前不停来回,让庞雨的脸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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