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河之上一艘漕船轻轻摇晃着,船顺着里河缓缓航行,里河是大运河最早的一段,就是越王开建的刊沟,连通扬州和大江,从扬州出来是顺流航行,船工们挂好帆,这一段航程十分轻松。
船舱中的莫琦云放下窗上的竹帘,过去靠在蒋寿的身边,“今日过了江去,便是金陵了。”
“是不是又舍不得扬州了”
莫琦云拉着蒋寿的手嘟着嘴道,“不是,以后一辈子都跟蒋姐姐一起,过几年都生了儿女,那可热闹了,要是蒋姐姐先有来哦,我就帮着你带,等我生了姐姐再帮我带。”
“刚过门就想着生儿女了。”
莫琦云想起昨日过门,嘴角不由翘起,那热闹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来扬州买瘦马的基本都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亲友,但喜事毕竟还想办一办,假母这边名义上也是嫁女儿,总是要有点仪式感更好,需求催生市场,扬州便出现很多专门做瘦马婚仪的班子,跟各家养瘦马的假母长期战略合作。
江相公选中二人之后,马上就有相熟的班头得到信息,跟到客栈对接生意,只要夫家给银子,一刻钟就可以将礼币、糕果、擎燎、花灯、火把、山人、傧相、纸烛样样齐备,招来一大班人,按照扬州接小妾的礼仪,锣鼓喧天的用花轿将二人接到客栈,热热闹闹的拜堂成亲,完毕领了赏钱马上又去下一家,同一班人一天可以送几家的亲,流水线作业非常专业,比一般人家成亲还热闹。
蒋寿更在意眼前,她趴在莫琦云的耳边,“那你说昨日接了来,相公怎生没让侍寝”
莫琦云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昨日眨眨眼睛:“相公家在金陵,左右也不远,总没有在客栈圆房的道理。”
“妈妈说那些来纳妾的,都是急不可耐。”
莫琦云哼了一声,“我家相公是大户人家的斯文人,岂是那些商贾比得,你看今日上船时,码头上那许多人接送,这船也不载其他行客,必是好大的家业。”
“好大的家业,”蒋寿沉吟片刻道,“怎生没一个丫鬟跟着,那些家仆也一个个的都不说话,我看码头来迎的都凶得紧。”
莫琦云略微迟疑一下,“大户人家或许本就如此”
“咱们见过好多来的客,带的下人不是如此,大户人家出门好多都带丫鬟的,咱们相公怎地全带的男丁,想找个丫鬟问问都不成,都过了门还不知夫家父母是否安康,也不知有无大妇。”蒋寿看看莫琦云,“相公喜欢你胆子大,你去问问他。”
“我”莫琦云指着自己,随即又摇摇头“我怕。”
“你去问问嘛,不然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蒋寿说着就往莫琦云的腰上抓。
莫琦云双手连挡,口中笑着道,“好了去问还不成,自家相公有啥不敢的,把面纱给我。”
蒋寿赶紧翻找出面纱递给莫琦云,莫琦云戴好之后来到门边,嘟嘟嘴给自己鼓了鼓劲,一把推开了舱门。
河风扑面而来,春日的风带着温度,视野中辽阔的江面上有些薄雾,江相公正在甲板,与一个家仆在说着什么,听到门响回过头来,当下住口不谈,平静的看着莫琦云。
莫琦云小心的跨出舱,抬起头看着江相公,只见他站在甲板上,整个人如同镶嵌在身后白茫茫的雾气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