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癞子反驳完,感觉在这么个小娃面前太怂有点没面子,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找补回来。
对岸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嚎叫,声音在两岸回荡,听起来像什么野兽,谭癞子没听过什么兽叫声,所以也分辨不出来。谭癞子又怕又好奇,见杨光第一直在观察,忍不住也把头探出了柜台,破竹箩筐首先出现在视线中,午后的阳光穿过箩筐的篾条,在柜面上拉出斑驳疏离的光影
。
方才杨光第说了之后,这些阴影让谭癞子颇有安全感,从箩筐的缝隙中往外看去,首先看到了河道,阳光从西面洒落在冰面上,明晃晃的有些耀眼。
对面的铺面中有两个游骑兵,包括那个旗总,二楼上还蹲着两个,各自准备了弓箭。
谭癞子看到安庆兵,心头稍微安稳一些,再往对面看去。对面的初家圈渡口也是集市,灰黑色的屋顶在阳光下拉出连绵不绝的轮廓,挡住了这方的视线,只有通往渡口的大道没有遮挡,光滑的石板映照着阳光,却没有
看到任何鞑子的踪迹。
等得片刻,一道阴影缓缓出现在石板路上,谭癞子全身一抖,下意识的缩了缩头,那道阴影在地面不停延伸,终于一个晃动的马头出现在视野中。
谭癞子不由自主的又抖动起来,多年来流传的关于鞑子凶恶残忍的传言,不停在脑海中浮现。那边的杨光第呼吸也急促起来,但仍在专注的观察。
心头的恐惧逐渐增加,谭癞子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他转头往杨光第看去时,正好看到那个火绳头子,已经一片焦黑,看不到冒烟。
“绳子没燃了。”
杨光第回过神来,赶紧低头吹那绳子上的火头,焦黑的火绳上掉落一截灰烬,接着明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冒出一阵白烟。
谭癞子赶紧伸手把白烟挥散,口中急道,“别让鞑子看着。”
这次杨光第没理会他,把火绳往前拉出一截,又继续探头观察。谭癞子跟着探头出去,那名骑手刚刚停在对岸的路口,他身上披挂着一件亮银色的铠甲,头盔是跟安庆营差不多的四瓣盔,只是顶上多了一根尖尖的东西,盔甲
在阳光下不停的闪动着光芒,因为逆着光,正面则处于一片阴色之中,全然看不清楚长相。
他的身侧竖着一把大刀,左右腰侧分别是弓插和箭插,坐骑比寻常马匹高大,四肢在地上投出长长的黑影,此时扭动了一下脖子,噗的喷出一口白气。
骑手轻轻拉了一下缰绳,仍安静的站在河岸的街口,面孔向左转动,光线变幻之中,显现出佩戴的铁面具,上面画着一个鬼面的花纹。注1
带着金属光泽的鬼面缓缓转动,扫视着对岸的街道,逐渐面向两人藏身的店铺。
谭癞子呼的缩回了脑袋,背靠在柜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谭总旗不要怕,他看不到我们,还隔着河呢。”杨光第低沉的声音传来,呼吸不见急促,语调十分平缓,他仔细的盯着对岸,“原来真鞑子就长这样,也没多高
么。”
“什么怕,谭爷我会怕他一个鞑子么,你满安庆问问去,问问去”谭癞子停下来看着杨光第,“真鞑子难道还见过假的”
“较场上搭许多草人鞑子,还拉了一根辫子的,就让我们打杀,比这个真鞑子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