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称呼庞兄为将军,小女已猜到个大概。”
庞雨一脸平静的道,“那是在下的表字叫江君,江上君子的意思,表示我这人最讲诚信责任。”
“那就真是字不符实了。”柳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真以为女子没见识,当年不知八贼,现下还不知八贼是谁么。你从中江而来,多半便是安庆,能让八贼望风而逃,汪先生这般能人推脱了其他贵客,横山别墅、不系园、随喜庵都只接待庞兄,甚或连你姓氏都不便去改,我猜庞兄便是刚刚阵斩东虏统帅的安庆奇兵营副将庞雨。”
庞雨心头一跳,表面平静的干笑一声,清清嗓子道,“只是姓氏相同罢了,在下就是个跑船的,柳兄不要妄加猜测的好。”
“小女并不想如此猜测,庞兄可知为何?
“为何?”
“庞将军的名声可是很响亮的,但凡提到之时,复社诸公都赞不绝口,光是江南时报一项,就是造福社稷的大善举,柳某也是久仰了,去岁东虏入寇,奴家每思北方人民流离,只恨自己身为女子不能杀贼,幸而将军挺身而出,阵斩奴酋岳托,又立刻与复社一同共逐阉党,更令小女对庞将军敬佩万分。”
庞雨赶紧道,“柳兄听我解释,这江南时报以前是复社在办,在下只是提供些方便,公揭不是……”
女子斜斜的看着他,“那你就是承认自己是安庆副将庞将军了。”
庞雨呆了一呆,方才原本跟汪然明谈判大占上风,兴奋之下一时没有防备,就遭遇了这女人突袭,一通闷棍下来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
“便是将军承认了,小女仍觉得难以置信,那时报上写,安庆大军行至铜城驿地方,东虏伏兵四起,军心浮动之际唯独将军誓死不退,手执八十斤双斧大呼酣战,众将士受将军感召而军心大振,随将军杀穿东虏中军,奴酋破胆欲逃,将军凌空投出一只大斧,奴酋顿时身首异处,东虏大军遂溃。”柳隐抬头仔细的打量片刻,“看罢之时,对将军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想着是程咬金一般人物,至不济也是李逵,可今日见到庞兄,看起来怎么都不像能飞出板斧的模样,奴家本来挺相信时报所言,现下也不敢尽信了。”
庞雨摆手道,“时报大体上还是符合实情的,不过有时细节略有夸张是有的,那什么程咬金李逵都粗鲁得紧,谁打仗用板斧,我是国子监士子投笔从戎,少说是个岳飞王阳明。”
“那庞将军不用板斧,又用的什么兵器。”
“岳飞用的是长枪,我也擅用长枪。”
柳隐却根本没在意他到底用什么兵器,转头自顾自的道,“兵器终归是小节罢了,原本在小女心中,庞将军是个磊落伟丈夫,万没想到就是当日太湖上的浪荡子,是以小女根本不想猜测你是安庆来的庞将军,奈何实情便是这般,造化弄人不外如此。”
庞雨咳嗽一声道,“柳兄明鉴,那打仗和磊落也无甚干系,在下确实可算一代名将。”
柳隐难得的点点头,“果然还是将军说得有理,细想之下庞兄当日已有名将之姿。”
庞雨愕然时,柳隐淡淡的道,“孙子兵法有言,将者智、信、仁、勇、严,遥想当年,庞兄撞船之际临危不乱,片刻间已成一计糊弄小女整船人,最后全身而退,可以称智也;说了落荒而逃,果然就落荒而逃,可以称信也;萍水相逢仍费时开解于我一个风尘女子,可称仁也;以一小舟敢硬撼小女花舫,可称勇也;你一船人都听将军号令,眼看船坏俱不发一言,可称严也。足可见庞兄确实一代名将,难怪能打得流寇建奴落花流水。”
庞雨头脑一时处理不过来,也不知怎么辩解,眼角突然看到汪然明又回来了,正在往这边走来,庞雨和汪然明还处于谈判中,万不能把这种糗事让对手知道,左右看看后走近一步道,“柳兄我们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