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联盟成形之后,庞雨仍然打算维持中立的地位,如果一旦联盟破裂,不至于成为某一方的死敌。
庞雨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前方的回廊有一定弧度,周延儒和张溥的身影在廊柱间时隐时现,钱谦益走得很平稳,他没去看斜前方的周延儒。
很快回廊进入直路,双方正面相对相向而行,庞雨抬头看去,周延儒神色从容,没有任何不自在的表情。
双方步伐都越走越慢,以方便控制距离,终于双方同时到达竹亭的台阶前,钱谦益和周延儒隔着竹亭停下脚步。
周延儒主动向着钱谦益拱手,“一别多年,虞山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
钱谦益也拱手还礼道,“别时在京师,重聚在嘉兴,钱某与周先生走的是同一条道,周先生也辛苦。”
从庞雨的角度看过去,也能见到钱谦益侧脸笑起的褶子,语气柔和得像是他乡遇故知,庞雨如果不是知道那些往事,一定会以为两人是多年好友。
周延儒略微呆了一下,接着严肃的道,“大道至简,以家国社稷为本怀,正是我辈共行之道,周某幸甚。”
钱谦益在原地看了看周延儒,哈哈一笑后拉了一下袍子,周延儒见状做好准备,钱谦益抬脚的同时,周延儒也同时上了台阶。
两人到了跟前,这个联盟中的几方在竹亭中的聚齐,天启朝以来争斗不休的阉党、东林、复社、孤党终于找到了共同的的利益,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中。
从到达嘉兴,这里的人都没有提过温体仁,没有提过薛国观,更没有提过当年的恩怨,但庞雨知道,如果哪一天皇帝突然变了心思,让东林或复社的人入阁主政,那这个联盟当即就会破裂,几方又会争斗不休。
但此时几方亲密如战友,周延儒神色激动,“先生高义,周某感佩。”
他没有说钱谦益捐弃前嫌,用高义这样宽泛一些的词语避开当年两人的恩怨,并未承认当年自己有错,但也可以勉强看做隐晦的致歉。
钱谦益停顿了片刻,不知这个程度的歉意他是否能接受,庞雨感觉有点凝重的时候,钱谦益突然又微笑着点点头。
张溥立刻道,“张某何幸,得与二位先生共襄盛举,朝事大有可为。”
阮大铖也凑过来一拱手,“天下众正同力,朝中小人当道从此休矣,阮某何幸,苍生何幸。”
庞雨之前没想到还要表个态,落到了最后,这小人当道几个字一般是别人说阮大铖的,没想到也能从阮大铖嘴里说出来,赶紧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等阮大铖一说完,立刻接上上道,“有诸位先生主事,上下同德文武同心,天下太平可期,晚生与有荣焉,在此代天下人谢过诸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