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官兵见见侯先生模样,知道也是行家,而且带着几个壮实士兵,恐吓手段可能不管用,几人交换一下眼神后,低声跟侯先生还起价来。
陈如烈没有过去听,他知道大体的价格,滁州这里丝绸棉布不值钱,各营大多是客军,大都急着脱手换成现银,唯独战马除外,年龄合适的战马价格在五十到八十两之间,是北方边镇地区的两倍,最好的卖到一百两也有过。
他的眼神在地上那群俘虏身上转动,人人衣衫不整,脸上全是肮脏的泥污,很难分辨出是男是女,只有从他们体型上能看出都比较瘦弱,很多人头发花白,肯定不是流寇作战的部分,多半可能是厮养的家眷,属于俘虏中比较不受欢迎的,甚至可能就是用来在路上掩护马匹的。他们全都埋着头,偶尔有人抬头偷看,一见到陈如烈的眼神,又慌忙低下。
背后传来侯先生的声音,他们已经谈好价格,总计三百九十两,陈如烈其实有些羡慕,这里四个官兵每人能分近百两银子,这几人肯定还倒卖过其他物资,如果当逃兵去江南,他们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但这群人很可能无法活命。
“送去百家桥再付银子。”
领头的壮汉转头冷冷看着陈如烈,“此地谈的就是此地钱货两清,老子去了百家桥,都是你们守备营的兵马,不给银子老子也奈何不得你们。”
陈如烈毫不退让道,“你带的是雷副将所部军马,路上若是遇到湖广兵丁,强说我等偷马又如何?”
那壮汉一愣,陈如烈说的也是实情,他们带马过来的时候也是偷偷摸摸。
旁边一个官兵低声和他短暂商议,大汉回头对陈如烈道,“实话与你说,我等也不敢带马往百家桥走,但今日雷副将去了野渡桥,天黑前不会回来,你们路上碰不着。你们自家带马去,我们再让四十两银子,在太仆寺门**银,若还不要,咱就卖给滁州人。”
“你这些人给我,路上好挡着点。”
那大汉皱着眉,还不等他说话,侯先生已经开口道,“这些人要去何用,庞大人说得明白,有用的才往营中领。”
陈如烈还待要争,那侯先生却在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影响买马大事。
“那先生便问问是否有可用的。”
领头大汉道,“要人就不减四十两银子。”
侯先生看了陈如烈片刻,叹口气道,“老夫来看看能否选出合用的。”
地上的俘虏听到这里,突然纷纷抬起头来,朝着侯先生边叫喊边磕头。
几个官兵提着腰刀,用刀鞘一通乱打,好容易将混乱弹压下去。
侯先生在众人面前一一走过去,“说说以前哪里人,做啥营生的。”
“小老儿是种地的。”
“小人会养猪羊,还会养蚕。”
“奴家会织布。”
“小人会刮树漆”
“小的会打铜器。”
侯先生停下指着那两人,“刮树漆和打铜的出来。”
那两人赶紧磕头后跑了出来,侯先生低声询问了几个技术问题,确认两人有相关工作经验,便让他们在后等候。两人在侯先生背后吭吭的哭,他们在这里已经接近绝望,无非是冻死饿死两个结局,此时却突然得到了一个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