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擒王,东林文首。”
薛国观思索片刻后躬身道,“下官感佩,原来老先生早有筹划,东林文首已不参与科举,只有这操持权柄能牵连到他。下官照先生之前指点,手中已有两人,只要开始核查复社到要紧时候,再由此两人上书举告东林文首。一旦那文首逮拿进京,东林只能作鸟兽散。”
温体仁眼神凝聚,从牙缝中吐出三个字,“钱谦益!”
薛国观低声接道,“还有瞿式耜。”
此时门一声响,大学士张至发出现在门口,他进门看到薛国观,迟疑了一下,回头让家仆留在外边,朝两人颔首之后往另一侧走去,紧接着钱士升也走了进来。
薛国观赶紧站起见礼,张至发和钱士升都知道薛国观是温体仁心腹,对他非常客气,简短的寒暄两句,两人远远的坐在一边,
待两位大学士落座,薛国观才又小心的坐下,他躬身对温体仁低声道,“如今内阁无东林大学士,正是合适时机。”
温体仁如同老僧入定,闭目一言不发,薛国观耐心的等在旁边,他知道温体仁也并非有十足把握,自崇祯六年斗垮周延儒之后,朝中最大的斗争就是温体仁与东林,他们与东林迟早会有一次决战。
自去年以来,双方已经在外围进行了数次较量,就包括对应天巡抚张国维的两次攻击,其中一次就是桐城民乱,虽然最后没有斗垮张国维,但敲打很有成效。
今年温体仁犹豫的地方在于,吴宗达与王应熊先后离任,内阁之中剩下的钱士升虽然站在他一边,但不是可信的心腹,而张至发是齐党,虽与东林关系也不佳,但真到斗争的关键时刻,是否可靠难以断定。
而温体仁最大的优势则在于,大学士文震孟、何吾驺去年也同时被斗垮,文震孟甚至上任只有两个月,皇帝将双方各免去两人,虽有制衡之意,但东林连一个大学士都没有了,温体仁仍在内阁总体占优。
北楹直房中,三个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官员都在其中,四人不发一言,房中陷入奇异的寂静。
当一声洪亮的钟声,钟鼓司宦官敲响五凤楼的朝钟,四人同时起身,温体仁领头出了北楹,广场上文官和武官各自侯在左右掖门,中间的御道如同楚河汉界,标注出文武之间清晰的界限。
等张至发和钱士升走远一些后,温体仁停下看向薛国观,“让那个陆生文上疏弹劾张溥,探明皇上意图。”
薛国观知道温体仁已经下定决心,只要探明皇帝的心意,就要与东林决战。
温体仁眼神变幻,“不动则已,发动之时,必雷霆压顶,复社小儿无妨大局,但必将东林老贼一举成擒。”
五凤楼上再度鸣钟,面前的左掖门嘎嘎的在此开启,宏大的广场出现在宫门内,玉带河穿流其中,五座金水桥横跨其上,更远北方的是皇极殿,三层汉白玉平台上,九楹三门的皇极门巍峨雄伟,檐下隐约可见金台御座,正是皇帝御门听政的地方。
鸿胪寺官员一声鸣鞭,温体仁眼神坚定,手奉牙牌神态肃穆,领头向皇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