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没升成旗总。”唐二栓在心里想道,眼睛不自觉的又往旗总那里看去,旗总需要看旗号听鼓号,不但要懂小队的几种队形,还需要懂三旗队的队形,现在船只的队形变化,是从行军的长蛇阵转换为一字阵型,每艘船运送一个旗队,加上百总带的直属兵马,一个局就是四艘船,十七艘船上是所有的陆战兵,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向岸上投送兵力。这一点把总讲过,但唐二栓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顺次登岸和一次性登岸能有啥区别,左右都是那么多人。
“收帆!划桨!”
船长又在后面大喊,水兵喊着号子,把船帆缓缓放下,堆成了一叠,桨手拼命划水,后面的舵工把控着方向,船身加速前进,每局拉开距离后,内部的四艘船只也开始转换为线型,十五艘船只逐渐排成一行,向着岸边进发,相撞的两艘落在了后面。
前方是石门湖西侧的一片湖滩,只有少量的芦苇,漕船靠近岸边,桨手开始倒划桨,等到船速降低,拿竹竿的人将竹竿向前插,漕船陆续停下,陆战兵和水手一起将两侧的脚船放入水中,两个水兵抓住船沿的粗绳滑下,接着是陆战兵,每艘船一次可以运送六名士兵,但通常是运送一个伍。
漕船不是运兵船,也不是登陆舰,主要是为码头运送客货运输,一般是不带脚船的,水营的漕船刚改装过,用于非码头地段的登陆。
虽然有过几次训练,但转运的过程仍是出了不少问题,各船都有人员落水,第三局还有小船倾覆,混乱和紧张之中,唐二栓总算上了脚船,船身左右摇晃得厉害,他赶紧蹲低身子,等候其他士兵。
人齐后脚船摇晃着向岸边驶去,直到抖动后船头一扬,唐二栓知道是船底被污泥托住了,赶紧招呼一声,带头从船头滑入水中,脚下的淤泥吞没了他的膝盖。
湖滩上密密麻麻的身影,上百名陆战兵跳入水中,在淤泥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
“鞋子完了。”
唐二栓此时才想起,入水前忘记把布鞋塞到怀里,没有军官看到,幸好后面还有浮渡的环节,可以把鞋子洗干净,不用担心回营检查装备时被批,赶紧用旗枪柱在泥中,闷头往岸上跋涉。
“一旗的人跑前面了,咱们哪能输给他们,都赶快啊!”
旁边有人在喊,唐二栓转头看了一眼,是自己属下的士兵鲁先丰,他并不是老兵,扩编时才进入的陆战队,他似乎特别喜欢军队生活,体格强壮事事争先,就是脾气暴躁没能当成伍长,但像鼓舞士气这样的事情都是他在做,倒比唐二栓更像队长。
片刻后上了岸,唐二栓匆匆点了数,还好没少人,士兵们都在清理淤泥,动作快的已经穿好了鞋子。湖面上脚船往来,已经上岸的士兵为本旗队鼓动,刚上岸的大声报数,军官喝令声不断,岸上热闹非凡,附近田里有些农夫听到了都远远的观望。
等到最后一批人登岸,二旗队列阵完毕,旗队长点齐了数,飞快的跑去百总处汇报,其他两旗和直属人员随后点齐,百总一点不耽搁,一声哨子响后全局沿河向南快速行军,有些上岸晚的,一边单脚跳着一边赶紧穿鞋。
鞋子里面滑腻腻的,唐二栓又不敢脱下塞在怀里,闷着头大步往前赶,这五里路平时对他不算什么,但这双鞋今天有点碍事,还不如打光脚。
轰轰的脚步声中五里路很快跑完,唐二栓途中还是记得检查队伍,最主要是不要有走掉的,否则又是个大错,到最后点数的时候少了人成绩无效,把总不抽死他是不会罢休的。
到了第一局的停止位置,百总大声嚎叫,旗手挥动起来,全局停步列队,他们是第一个赶到的局,士兵将间隔距离拉开,众人急促的喘气,百总没有立刻下令,而是一直关注着后面,他得让士兵稍作休息,正好后面还没追来。
唐二栓身上穿着皮甲,是在南京时发下的,后来就一直穿着,比以前试过的锁子甲轻很多,也没鳞甲那么闷,虽然已是十月,但这两日正好气温又高了一些,此时一番奔跑仍是闷热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