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也没有多余的礼节,低声汇报道,“大人,南京形势不妙,阮大铖还没打通新任内守备的关节,周少监那边已着人动手了。”
庞雨先前已收到风声,听到此处脸色凝重,在南京的生意如同肥肉,吸引着各路势力,让他颇有应接不暇的感觉。他本意是复社很可能要倒台,那就该投东林,以顺利在江南发展银庄,但千般计算,也算不到已退养林下七年的钱谦益会事发,也算不到张彝宪一个月就死了,现在南京对于他来说,完全处于失控状态。
“他们打算怎么做,是否还是要夺百顺堂?”
“李屏儿听到他们商议,这次不但是要夺百顺堂,更要夺银庄。”形势虽危急,但江帆声音沉稳,“他们找到两个都察院的浙党御史,弹劾大人勾连复社张溥,刊行江南时报把持舆论,又依附东林钱谦益,遥制张国维江南权柄,编造战绩破格提拔,一切都是对着大人你来的。”
庞雨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他要弹劾本官开张赌肆、钱庄,鱼肉江南百姓。”
“周少监要赌肆和钱庄,是要私下里夺去,不会把这两样放到官面上,是以一个字都不会提的。”
庞雨眯眯眼睛,周少监出手狠毒,要把自己死死捆在钱谦益案之上,又拉扯上张溥和张国维,正是朝堂腥风血雨斗争的核心,既有结党也有文武勾结,都是皇帝最痛恨的。为此不惜给钱谦益张国维都泼脏水,也只有这些太监不怕得罪士林,为夺利什么都敢干。
“看来不但想要赌档,还想要本官的人头,他们倒是会借势,温体仁打钱谦益,他们跟着发财。你可打听明白了,皇上和温首辅到底要对付复社还是东林,钱谦益是否还有救,有没有确实消息?”
“近日南京城内复社和东林都不安生,各种消息都有,但属下不能查实,南京各种掮客的消息,也多有编造之言,即便花了银子,也未必是确实消息,是以小人不敢跟大人回报。”江帆迟疑一下道,“但属下有个计较,周少监是京师司礼监出来的,消息比掮客灵通百倍,他此时敢如此作为,直接攻击钱谦益张都爷,恐怕是得了确切消息,由此可以推论,虞山先生此番不妙。”
庞雨点点头,“咱们的生意要在江南作,与复社和东林是必定要打交道的,此次不因钱先生,下次也会因为其他何人,与周少监冲突是早晚间事。那江帆你觉得,这次如何应付他们。”
“那周少监既起了心思,咱们就不能千日防贼,不如一了百了。”江帆又迟疑道,“为难处不在周少监,而在他出自司礼监,杀了他容易,就怕因此得罪了司礼监,届时就没退路了。而且御史那边的弹章恐怕已经上去了。”
“并不是弹劾了就一定有事,温体仁都被弹劾多少次了,张军门也被弹劾多少次了。”庞雨揉揉额头,目前周少监一伙弹劾的内容,显然也是动过脑筋的,用钱谦益的贺词大作文章,借温体仁对付钱谦益的东风,又将张国维牵连其中,让张国维难以为庞雨开脱。就目前来说,他还没有想到任何应付的办法,因为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在朝中并无任何有力的靠山,此时去找桐城籍的京官说项,他们也不敢参与,所以他还是只能依靠关系最密切的张国维。
“此事牵涉张军门,这次咱们与张军门在一条船上,只要张军门没事,咱们就没事。”庞雨沉吟片刻道,“形势虽严峻,但并未完全败坏。咱们对情报还是太过忽视,等这次流寇退去,本官要另建一支营伍,你把这事管起来。”
江帆低声应了又问道,“那现在咱们是观望形势,还是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