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以北的雷池边,庞雨和何仙崖站在一望无际的湖水前,成片的候鸟正飞越天际。
“雷港这边人说往年这个时候鸟儿早飞走了,许是今年天冷,这鸟儿都走得晚些。”
身边的何仙崖低声说道,“想起来是比前些年冷多了,这都四月了,还没下几场雨。”
“小冰河。”
庞雨抬头看看天空,他对气候的了解比朝代历史更多,小冰期并非是几十年的短暂过程,与太阳黑子的活动周期有关,每次气温下降时期就严重影响农业生产,引发各种经济问题,继而是形势的动荡,接着可能出现瘟疫和战争,这些对于资产价格有重大影响,所以庞雨相对普通人更关注气候。
虽然现代社会生产力更发达,拥有更多的能源种类,但人类对抗气候时仍然显得很渺小,更不用说古代的生存条件,庞雨依稀记得古代历史上的几个朝代末年,都处于降温阶段的低点。
相比起朝代末期降温的西汉、元代、北宋来,明代就更悲催一点,期间有两个太阳黑子活动极小期,第一个是史玻勒极小期,其后有土木堡之变,第二个是蒙德极小期,就是在明代末年,此时的温度比元末更低,天启和崇祯时期处于黑子数量的急降期,黑子活动数量在1640年代急降到零附近,对应在此时就是气温的连续下降,大旱大涝交替出现,严重影响农业产量,纬度越高影响越大,这些时期往往会催生游牧民族更强的南下动力。
十七世纪的这次小冰河,这对全球的生存环境都有严重打击,眼前这成千上万的流寇可能与之密切相关,但即便知道存在这样的联系,对庞雨并没有丝毫帮助,因为他对于气候没有任何办法,流寇虽然势大,仍属于可以努力的范畴。
目前的军事形势仍大体不变,黄梅广济的十余万流寇如同悬在安庆西侧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而因宿松的残破,那里驻军有限,安庆官军处于被动防守状态。
庞雨对于主动出击已不报希望,唯一可以利用的有利条件,是流寇的生存状态也不佳,黄梅广济也是多次被寇,他们已抢掠不到多少物资。
经过去年冬季的防御作战,庞雨不想再与任何友军合作,围歼几个大营头似乎已经不靠谱,他只能将目标定为小营头,这次在望江部署军队,就是为此而作的预备。
除了与流寇的战线,庞雨还有另外一个没有硝烟的战线,今日何仙崖从府城赶来,就是为此。
“阮劲在道台衙门打听明白了,此番对二哥的核查,若在平时也是寻常事,但因事涉钱谦益,到了内阁是张至发票拟的,写得颇为严厉,不但下发应天巡按核查,同时亦下文刑部,在钱谦益案内核查与二哥相关之事。”
庞雨眯眯眼睛,他只知道周仁载出自京师皇宫,但在京师到底有多大能量并不清楚,不知是否能影响到张至发,但他在京师没有人脉,是目前最大的隐患。
“钱谦益现在何处?”
何仙崖低声道,“马先生送来的消息,张都爷回到江南当日即启封刑部密文,已将钱谦益问拿,已经送京了,江帆那边也收到消息,南京城中各处传言,说张都爷大义灭亲,送座师上刑场以自保。”
庞雨摸摸下巴,“刑部给的明令,若不是要造反,自然要执行。
但即便拿了座师上京,张都爷眼下的情形也未必有多少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