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利耶自从爱子死后,就始终是一副死人脸,此时也不例外。声音冷漠如冰:“我们和南曜打了这么多年,早知道他们奸诈了。说这些没有用,如今重要的是赶快重整旗鼓,再跟他们交锋。”
多狸背对众人,淡然道:“我们这一败,可见南曜实力尚存。不过,燕国人心不稳,两位皇子争权。只因我们大军在外,他们才齐心抗敌,一旦没有了我们的威胁,势必相互掣肘,甚至落井下石!先不忙再去攻城,我得好好想想。”
卡萨苏利耶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大巫有何计谋。多狸在帐中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南曜同盟已经脆弱不堪,无定军和神策军之间的矛盾,表面上无非是谁取代谁,来抵挡我神狸攻势。背后却是大燕内部的各个势力角逐,也是两位皇子的博弈。”
“抓住这其中的空隙,分化敌人,各个击破!”
多狸语气轻轻,却仿佛天下局势尽在掌握。卡萨和苏利耶面面相觑,看着侃侃而谈的多狸,忽然想起了当年的哈梵也有无数个晚上,与这两名心腹大将讨论大局。多狸年纪尚轻,却从小受哈梵耳濡目染,自身更是天赋异禀,让这两名鞠躬尽瘁的老将有些欣慰,卡萨的语气不自觉的缓和许多,俯首轻声道:“大巫所言甚是。”
多狸点了点头,嘴角却勾起了得意的微笑:“卡萨、苏利耶,你二人传我将令,全军后撤百里,放弃两成的牛羊牲畜,再丢掉一些帐篷旗帜,让燕军以为我们已经败了。给他们留出空闲才好内斗。咱们也赶紧挑个好地方看戏!”
卡萨苏利耶应声退出王帐。多狸独自一人,看着桌上那张破损的神狸面具,有些恍然。
此刻,天水塞内,无定军的斥候将一本崭新却沾着些血污的账本按在曹预的桌上。
曹预瞪着斥候,斥候低头道:“小人已经查明,最新一批抵达神策军的墨门攻城器械,并未在神策军中停留……
天水塞内,人来人往。神狸撤兵之后,天水塞的兵马顾不上休整,就在墨门武者的帮助下,紧锣密鼓地部署着全新的防御工事。曹预走上刚刚修复的城楼,眺望着破败的北侧城墙以及一片尸横遍野的苍凉战场,怔怔出神。
背后传来脚步声,杨烈来到了城墙之上。曹预拱手行礼:“矩子。”
杨烈道:“这一战能胜,全靠曹副帅指挥有方。杨某未能出力,实在惭愧。但愿这次获胜之后,神狸南曜可以坐下来商谈,早点收兵止戈,让百姓太平。”
曹预摇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内贼不去,外患不平。身为武人,我要守住的不止是天水塞,更是这个国家。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是我相信,自己是为了大燕好。”
杨烈道:“副帅已经决定了?”
“没错。哪怕大帅见怪,我也顾不得那许多。还望矩子能够成全。否则我手下的斥候死光,信也送不到天京。”
杨烈点点头:“墨门不会介入南曜内务,此事墨门不会插手。”
“如此,就多谢了。”
天水塞至天京城的驿道之上,三十里一站,一匹八百里加急无定军驿卒策马狂奔,跑死一匹马便再换一匹马,直朝天京城而去。同时,又有一匹驿卒,同样也是换马不换人,带着与无定军驿卒截然不同的另一端消息,直奔天京城。当日晚些,又有一匹驿卒从北方无定原长驱直入……
奏报如纷飞的冬樱花一般飞入宫中。
天水塞被神狸以墨门臼炮攻破,无定军死守,城破而不失。
神策军为天水塞解围,耿中宵轻率三千轻骑孤军深入,身负重伤,鱼世恩手握重兵,见死不救。
神策军中墨门器械无故失踪,武者目击神策车队与神狸接触,神策军有通敌之嫌!
外敌方去,神策无定两军的矛盾便被摆到了台面上,更成了有心人彼此攻击的工具。所谓武人如刀剑,这两把利刃伤敌未久,便要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