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鲜血很快也被大雨冲刷干净,水迹遮盖了一切,宛如从来都没有人来过这里。
殷刃站在雨里,整颗心都像是被浸入到了冰水里。
捡起楼谏刚刚丢掉的那把伞,他蹲下身子,握住散开的还带着血的破烂伞骨,一点点收拢。眼圈慢慢红了,殷刃感觉自己的整条手臂都在抖,痛得像是被生生抽了骨头。
他心想,完了,怎么办啊
他哥不要他了。
有一把雪白的新伞缓缓移动到了他的头顶上,将他头上那一点雨水遮住了。
白盛忻的声音仍然温柔,透过密集雨水有些音频的失真。
“你没事吧阿刃这里雨太大了,先回去躲一躲雨吧。”
殷刃站起身来,重重咬住了唇,从嘴里尝出浓重的血腥味来。
他黑沉沉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那种骨子的偏执和疯狂终于泄露出一丝来。
毕竟都是一个人,楼谏那样疯,他又怎么会是正常人
他推开对方的伞,任由自己全身淋在雨里,全身战栗地发着抖,眼皮和鼻尖都带着淡淡的红,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很清楚。
“白盛忻,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是个任由你摆布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白盛忻在他的这种目光下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觉得此时眼前的殷刃从未如此陌生过。
他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对着他解释道
“阿刃,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我只是在关心你。”
殷刃惨笑了一下,握着那把坏伞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
他觉得可笑,可笑他曾经竟觉得白盛忻对他并不是全然的欺骗。
可笑他竟觉得最起码这个世界上,也有人不抱有任何目的的,对他施舍过哪怕一丝真心。
原来,都是假的啊。
原来都是假的,他只是为了骗他的画而已。
“呜我是不是,真的很好骗啊”他哭着说。
像是没人要的流浪狗,谁给一口吃的,就天真地以为谁就是好人,巴巴对着人摇尾巴。
哈哈,他怎么这么惨啊
真是好好笑好惨的人生啊,他自己都要忍不住笑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面落下来,他眼圈红得吓人,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唇角却僵硬地上扬起来。
“哈还是你以为,我不会发疯,不会咬人啊”
之后的整个夜晚,又或者是白天
无所谓了,楼谏全都昏昏沉沉地浸在梦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哪里,什么地方,周围围绕着他的是什么人,现在又是什么时间。
他有时候也会想,那些人类社会无比在意的一件件被规定好的东西,又有几个是真的有意义的呢
他是真的重生到了十年前吗,还是他在病床上临死前走马灯的时候摸鱼,做了一场重生回十八岁的大梦。
死亡也只是谎言吧,不然他为什么还没有干脆地安静地死去。黄粱一梦,一梦黄粱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他恍惚之间,感觉已经脱离了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转而用一种怪异的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
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如果此身居住的肉体也不过只是一具躯壳,那灵魂是存在的吗命运是存在的吗
每个人在命中都会注定做一些事情吗就像是殷刃一定会和白盛忻纠缠在一起,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吗
多浅薄啊多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