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又一声含笑的“老师”响起,见开口的是那位魏相公,戴从的心情突然微妙。
看着眼前这三个“好学生”,褚太傅直摆手:“老夫可当不起!”
“唯有老师当得起才对。”常岁宁笑眯眯的,如何也不肯改口,横竖她厚脸皮的事也没少做,值此时机为了巴结讨好拉拢太傅,强行以老师相称,也很符合她的作风。
说话间,她抬一手相请,脸上依旧满是笑意:“老师一路辛劳,请随我进去说话。”
褚太傅心情很好地“嗯”了一声,负手提步。
魏叔易抬手相扶:“太傅当心台阶。”
太傅踏上石阶,随口问魏叔易:“是从朔方过来的?伤都养好了?”
“是,劳太傅挂念,多亏常节使使人用心照料数月,下官的伤势已经大好了。”魏叔易说话间,含笑看向前方一步之遥的常岁宁。
“……”崔璟敏锐地察觉到,魏子顾此人的余光在看向自己,动机似不乏挑衅。
太傅点了头,便听常岁宁道:“已让人为老师备下了住处,待会儿老师先去更衣,饭菜也在准备了。”
“老师爱喝鱼汤,刚好是吃鱼的时节——”
“老师久未出远门,这一路来,身体可有不适?”
“老师,您自洛阳来,赶路用了几日?”
“……”
常岁宁一口一个老师,几乎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且她说的问的都是些琐碎事,用词也格外平实简单,落在戴从耳中,那便是毫无政治用心痕迹,倒果真像是寻常师生一般……不,比寻常师生还要更加亲切日常许多。
且他瞧着,常节使的欢喜竟全无客套表演痕迹。
再一瞧自家大都督,只见这位脸上也少见地挂上了浅笑,只是常节使的笑似乎是源于内心,而大都督的笑大抵是源于常节使在笑。
在此之前,常岁宁已经很久没能喊“老师”了,如今终于有正当理由和足够的本领喊出口,也不管是否会显得太过狗腿。
常岁宁陪着老师用了午食,崔璟和魏叔易也在旁作陪。
褚家两个孙辈对此很是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如此时局下,纵使是三清祖师如来佛祖来了,至多也只能是这般待遇了吧?
可坐在上首的祖父看起来实在松弛从容,只能说祖父不愧是祖父。
饭后,一名崔家子弟过来传话,常岁宁与老师道了句“学生先失陪”,便忙着料理事务去了。
见她往外走,褚太傅随手指向魏叔易,使唤道:“外头起风了,她这一去怕是要忙到晚间,让人给她送件披风去。”
都说春捂秋冻,身上有战伤的人,春日里且得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