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冒出这个想法时,王肃有些欣慰有些赧然。
欣慰,自然是这个女婿已然开始想为王家做些什么了。
而赧然,则是觉得这样的做法很不妥。
与王基的相争之中,此中是非对错他心中有数,若是夏侯惠果真去威胁王基了,反而让他落了下乘,为他人笑。
就如昔日孔夫子诛少正卯一样,给身后名里留下洗刷不了污点。
“阿父何所思邪”
不知过了多久,一记脆生生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循声而顾,却是发现自己女儿王元姬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进来后堂了,正招呼着婢女将夏侯惠先前用的坐席与案几搬出去,将藏书处恢复原样。
“无他事。”
王肃笑了笑,看着女儿关切的眼神,不由心中一动。
他先父王朗在世时,就一直对王元姬不吝盛赞,且还时常感慨“女更胜父”的话语。
所以,他想了想,便挥手让那几个收拾案几坐席的婢女赶快离去,然后才夏侯惠的话语转述了一遍,才对王元姬问道,“稚权离去时之话,令我费解。元姬为阿父参详下,他意乃是为我打压王伯舆吗”
呃
王元姬一时默然。
垂头沉吟了片刻之后,才抬头轻声说道,“阿父,依孩儿看,夏侯六郎应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不等王肃发问便继续讲述缘由,“孩儿对夏侯六郎了解不多,但也曾听过他先前任职散骑侍郎时所为,应是不会做出徇私之举的。”
“嗯”
闻言,王肃耷拉下眼帘,兀自沾须思虑了片刻,然后才赞许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元姬言之有理。那,元姬以为稚权意为何指邪”
但王元姬不作回答,也没有循着问题作思绪,而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父,你执泥了。”
“啊”
王肃愕然。
旋即开怀而笑。
是啊,他的确是着相了。
既然夏侯惠不是帮忙他打压王基,那就不会影响他的声誉,如此他还汲汲去思虑彼要如何干嘛呢
夫事来顺受,随遇从容。
夏侯惠想做什么与要怎么作,他静观其变就好了。
故而,他心中也揭过了门外之事,再次变回父亲的角色,发问道,“元姬今日见到稚权,觉得他如何”
“嗯尚可吧。”
这次,王元姬敛起笑容认真的思虑下了,随后给出了个不算高的评价。
然后也不等王肃再次发问,便作别离去,“阿父,此处无事,我去督促恽弟他们读书了。对了,夏侯六郎之意,待日后日后孩儿寻个时机帮阿父问下。”
“好。”
王肃颔首,捋胡而笑。
知女莫若父。
从简短的答案中,他已然知道自家女儿对这桩婚事算是满意的。
所以,他终于可以开怀了。
因为在当年天子曹叡指婚没多久、事情还没有传开时,司马孚还曾寻机会与他闲谈过,很隐晦的流露出想为大将军次子司马昭求王元姬为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