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消散的速度,比刘吉想象的要快得多,印加古国已经存在了近千年,但短短几十年后,后代已经逐渐忘记,文字语言历史,过去的一切都变得古老,且不为人知。
刘吉作为番都指挥,带领船队的时间越久,就越发坚定的开海。
“爱卿所言极是。”朱翊钧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示意刘吉稍安勿躁,不必如此的焦躁不安,大明会亡,中国不会亡。
朱翊钧之所以露出如此的笑容,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完全确定,万历维新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任何一种新政,都会对旧时代的既得利益者,产生利益上的冲击,也一定会产生新的肉食者,这非常符合矛盾说的矛盾激化过程。
万历维新最危险的时间,就是在万历十年到万历十五年这五年时间里。
无法完成蜕变,旧既得利益者获胜,就会对新政彻底反攻倒算,最终错失最后挽天倾的天时地利人和。
在万历维新的初期,所有人都已经受够了这个混乱、衰弱、无法正常履行职责的国朝,失序的世界总是让人窒息,即便是贪官污吏,也感觉到了困难。
那时,维新可以获得广泛共识,就连晋党当初的党魁杨博,都部分同意张居正新政,甚至推动了考成法的施行。
但是随着新政的推行,既得利益者发现自己利益受损,就会开始阻挠新政,从宏观上看,这种阻挠的情绪,是会随着时间,逐渐递增。
这个时候就会产生一种角力的状态,新旧利益冲突变得剧烈而且频繁。
在旧既得利益者的阻挠情绪达到顶峰时,就变得危险起来。
因为新的肉食者,获得了足够的经济利益,但仍然不稳定,也无法获得足够的政治站位,权力在老财主手里掌控,新兴资产阶级无法保护自己的经济利益。
连保护自己都很困难,更别提为新政提供助力了。
万历十年开始到万历十五年,就是新政最最危险的时候,主持新政的皇帝、元辅、大臣们,需要面对旧的既得利益者的最强反扑,而新兴资产阶级还不足以形成新政的强而有力的支撑。
这个时候,就会出现很多的怨气,这也是林辅成那个不忠不孝之徒,说万历万历,万家皆戾的阶段,林辅成不死,是因为他讲的对。
朱翊钧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刻,没有躲在通和宫里,而是南巡,勇敢的站在了矛盾的最前面,吸引了所有的火力,甚至爆发了刺杀皇帝的闹剧。
现在,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刘吉就是代表,他作为番都指挥,已经勇于表达自己的意见,并且对开海有了自己的理解。
开海抢的不仅仅是白银,地盘,本质上,抢的是生存权。
你有我无,我就会陷入极度危险之中,不仅仅是对天花的免疫能力,火器、坚船利炮、更高产量的农作物、更精密的机械、更高深的理论研究等等,都是你有我无的巨大危险。
“礼部,为刘爱卿讲讲礼部的明馆制,看看有没有可行性。”朱翊钧笑着说起了下一个话题,明馆,这是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开海新政,需要慎重对待。
礼部其实早就跟刘吉简单沟通了,不过现在是过会,当着陛下的面儿,把该有的风险说清楚,讲明白。
“最大的风险,就是明馆人员的安全问题了。”刘吉对明馆制度高度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