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的意思非常明确,这个每个月都要体察民情的政令,一定会变成表面文章。
但表面文章必须要做,就像是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消防栓里要有水、想赢棋要先下棋这类的正确的废话。
所有表面文章、形式主义的工作方式,在更高等级的方式面前,即发挥主观能动性进行工作方式,的的确确是是一种十分落后的制度。
但完全不管不顾,搞形式主义,做表面文章,反而十分先进了。
至少还要脸不是?
再烂的秩序那也是秩序,形式主义,表面文章,是维持秩序最低程度存在的廉价手段。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学好的品质,如同登山一样困难,但学坏一出溜儿。
如果连最基本的形式主义、表面文章都做不到的话,那这个组织向下滑落的速度,就像山崩地裂一样迅速。
形式主义无法提高上限,那得是发挥主观能动性,但形式主义能兜住下限。
比如新五事疏,就要求,每日常朝皇帝要亲自御门听政、宣见辅臣、廷臣、见外官等等,这都是用礼法的框框,去兜住皇帝下限,省的皇帝过于懈怠,导致天崩地裂的事情发生。
万历初年的臣子,真的很难想象天下朝官缺了半数,三十年连皇帝的面就见不到的可怕景象。
适当的保留一些形式主义和表面文章,是保守派的作风,朱翊钧是少壮派,但他认可保守派的部分观点。
“陛下圣明。”张居正带着群臣,山呼海喝的拍了马屁,陛下都干了,那这政令推动下去,基本不会有什么阻力了。
皇帝去视察,肯定是到煤市口、菜市口、粮市口等地方后,召集监当官,随机抽调一些走卒贩夫询问,不会在大街上乱窜,那太影响百姓生活了,等到拿到价格之后,再派缇骑跟百姓们对一对账即可。
就像皇帝种地一样,有一点用,但主要是做出政治表态,起一个表率的作用。
户部尚书张学颜站了出来,俯首说道:“陛下,金池总督府发现了大量黄金,出海热情高涨,得限制百姓出海了。”
朱翊钧摇头说道:“少司徒,你不能在南洋只需要苦力的时候,才支持自由迁徙。发财的时候,就不让人去了?没这种道理。”
“朕知道,人都跑出去淘金去了,就没有那么多人种地了,就没有那么多人在工坊里当牛做马了。”
“但城镇工坊的劳资矛盾,朝廷就是居中调节,起到的作用也有限的很。”
“人都走了,朝廷不逼着乡贤缙绅减租,乡贤缙绅也不得不减租留下佃户;朝廷不逼着工坊主签订合同,保障劳动报酬和生产安全,工坊主也会自发的做。”
“因为他们得想法设法的把人留住。”
“出去,只要愿意出去,就可以出去,到总督府去,到开拓之地去,去开拓!”
“陛下,这么放任百姓离去,那大明生产如何保证呢?”张学颜有些急切的说道,大明人口向南洋流动,已经真实影响到大明的生产了。
朱翊钧看着张学颜,简单判断,这是廷臣们的集体决策,而不是张学颜一个人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