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谈收费也是极为昂贵的,谈论的话题也是天南海北,而很多杂报的笔正混迹期间,拾人牙慧,从里面抄点出来,就能发一篇杂报文章出来。
“是那个赵南星吧?”朱翊钧想了想,笑着说道。
赵南星,和顾宪成是好友,都是东林书院的奠基人,赵南星本来该在万历二年考中进士,但朱翊钧大笔一挥,赵南星就只能以举人的身份四处活动了,哪怕是名儒,考不中进士,多少差了点意思。
赵南星在南方讲学,的确是座无虚席,但到了北方,就没人捧场了。
“陛下明鉴。”冯保笑着说道。
朱翊钧摇头说道:“人家李哲的聚谈,每一场都是人头攒动,瓜子茶水卖的比票钱还多,人前门楼子大茶楼,也是要做生意的啊,他赵南星没人听,自然不给他排好的时间了。”
“苍蝇找屎—专挑臭的。”
“谁把赵南星从南方请来的?不就是京中的臭老九、旧文人、贱儒吗?这些贱儒就是苍蝇,这赵南星就是那坨屎,臭上加臭。”
朱翊钧说了脏话,他以黄公子的身份去听了一次,听这个赵南星讲所谓的‘心性之争’到‘经世救弊’,差点把朱翊钧给讲睡着,全程都是胡说八道,太过于袖手谈心性、空洞无物。
一说就是大明朝士过于媚俗,只知道歌功颂德,说万士和无骨,说沈鲤谄媚,宁直无媚才是气节,以气节才能振天下。
话很有道理,徐成楚就很有气节,皇帝圣意已决,要推行普及教育,还要不禁止人员自由流动,徐成楚立刻就站了出来,提醒了皇帝其中的危险,话很有道理,皇帝良言嘉纳,君圣臣贤,天下安宁。
但是赵南星讲的气节,全然不是这样的,说吏举法破坏了贵贱尊卑长幼之序、说普及教育是痴人说梦不切实际、说大明入朝作战,是妄兴刀兵、置天下危亡之际、是穷兵黩武如此种种,这就是赵南星理解的宁直无媚。
符合朱翊钧对旧文人的刻板印象。
朱翊钧当时没把大茶缸甩到赵南星的脸上,那是他朱翊钧是个读书人,有修养,可怜赵南星这个旧时代的人,没有登上通往新时代的巨船。
让倭寇占领朝鲜,让倭寇上岸站稳脚跟,成为东北方向的大患,这赵南星就开心了,他那一套之所以没人听,没人信,因为实在是太老旧了,已经落伍甚至是跟不上时代了。
当时就有士大夫坐不住,站了出来,对着赵南星一顿批评。
说他是:斥吏举则曰乱尊卑,讥庠序则云悖纲常,议王师则詈为黩武。抱残守缺,犹持腐简而论兵机;坐井观天,竟指瀛寰作稗海。其所谓气节者,不过饰礼法为锁链,奉祖制作圭臬,腐儒妄议庙堂策,恰似夏虫语冰、空谈误国,莫此为甚。
赵南星的失败,是大明文化大思辨的成功,是文化上的万历维新。
“陛下,皇后千岁带着皇长子来了。”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俯首禀报。
朱翊钧一愣,看了看日头,这还没到晚上,一般没什么事儿,王夭灼不会打扰他处理政事,他点头说道:“快请。”
王夭灼拉着朱常治走了进来,王夭灼风采依旧,朱常治则把手放在身后,神秘兮兮的说道:“爹爹,我央求娘亲带我来找爹爹。”
“哦?治儿有什么事儿吗?”朱翊钧将奏疏放在了一边,满脸笑容的问道。
朱常治低声说道:“我自己拼好了一件钟表,格物院博士说孩儿心灵手巧,可是,那翰林院的讲筵学士,则说孩儿不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