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达用涨潮和落潮去描述经济的上行和下行,用利息的高低为标准去衡量,并且用矛盾说,去分析了为何会出现涨潮落潮这种现象。
分配是无法做到绝对公平,总供应和总需求会失衡,就会爆发危机。
解决危机的办法,只有杀人和破产。
张问达看着王崇古往前凑了凑身子说道:“这愚人千虑必有一得,我还真琢磨出了一个办法,应对这种情况。”
“哦?”王崇古有些好奇的说道:“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张问达立刻说道:“王次辅,这官厂就一定要官衙自己经营吗?官厂有自己的毛病,民坊也有自己的毛病,我们是不是可以取长补短呢?”
“我有的时候在想,朝廷做大东家,最少占比60%以上,剩下的交给民坊,民坊的大掌柜们,负责实际的经营。”
“朝廷主管衙门,就只考成利润,没有获得利润,甚至损失本金,朝廷就要介入稽查,一旦这官民联营的工坊有了问题,朝廷也可以以凌驾一切之上的姿态,介入其中详细稽查,对问题进行纠正。”
“介入纠正之后,再抽身而去,让大掌柜们继续经营。”
“就像你和你的女婿曹学成那样?”王崇古先是嗤笑了一声,本来他对张问达的法子有些嗤之以鼻,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张问达这番话里的重点,考成。
考成二字,考成和升转息息相关,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子,大明官选官这个阶级,真的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曹学成还是很有本事的。”张问达无奈的说道:“他千辛万苦求娶了我家女儿,娶到手了,反倒是,整日里跟前妻不清不楚,哎。”
王崇古有些惊讶的问道:“你知道曹学成杀妻之事?是之前就知道,还是入狱后才听闻?”
“他动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张问达倒是坦然,曹学成干这种事,瞒得住百姓,瞒不住他这个知府老丈人。
都不用张问达亲自盯着,曹学成让宁波府平事,宁波府也是看在他张问达的面子上,才帮的忙。
张问达的女儿,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蛮横,而是知道了曹学成和前妻厮混,才开始变得越发的刁蛮,最后夫妻连貌合神离的表面夫妻,都很难维持了。
“你明知道这是条不归路,为何还要走呢?”王崇古有些想明白,为了银子,连命都不要了吗?银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王崇古是个很惜命的人,他可以舍弃银子,换自己活下去。
张问达一摊手摇头说道:“我之前也不知道是不归路,走着走着,才突然发现已经没了退路。”
不是谁都能看得清楚脚下的路,通向了何方,幡然醒悟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你死罪难逃,但陛下宽仁,会把你的家人流放到金池总督府,你也不必担心老母亲和妻子,这金池缺人缺的厉害。”王崇古站了起来,结束了这次的审问。
“大小金池,真的有金矿,我听说那边还有良田万顷,可是真的?”张问达还是问出了自己关切的问题。有田,人才能好好活,毕竟金子不能充饥。
王崇古摇头说道:“良田万顷?不不不,是良田百万顷。”
“如此,那就谢过王次辅了。”张问达听闻此言,才郑重的拜了下,送别了王崇古。
王崇古和张问达在牢狱之中的问答,很快就呈送到了御前,朱翊钧看完了整本案卷,面色变了变,重重的叹了口气。
“陛下,这张问达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才华,但决计不可宽宥,否则这吏治必然崩坏。”冯保看陛下的神情,就知道陛下在可惜张问达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