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很大,忙碌了整整十天的周良寅病了,春天本就是个疫病多发的季节,再加上不注意作息,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偶感风寒,就没有在意,急匆匆的坐火车入京去了。
路上病情急速加重,到了京师,居然有了病危的趋势。
陈实功带着解刳院的大医官们进行了会诊,最终确诊周良寅这不是风寒,而是肺炎,用了三瓶‘青霉老卤水’,才算是把周良寅给救了回来。
如果不是上海制菌厂的蓬勃发展,没有这青霉老卤水的批量卫生生产,周良寅现在已经与世长辞。
周良寅是晋江人,隆庆五年进士,今年刚刚四十五岁,的确是身强体壮,但急症,可不管你多大年纪,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皇帝给了大病初愈的周良寅十天的假,让他好生修养身体。
三月十三日,周良寅到了太白楼,今天这里有一场聚谈,吸引了数百名士大夫聚集,而聚谈的内容是:崇高道德。
对于崇高道德,周良寅本来不屑一顾,这玩意儿讨论了几千年了,早就讨论的十分清楚了。
但他仔细一看,这次的聚谈,讨论的是国朝的崇高道德,而不是个人道德,这立刻引起了周良寅的兴趣。
大明儒学过分注重私德了,对公德几乎没有任何的讨论,显然这场聚谈,是对公德的讨论,这就很有必要了。
他花了四银入场,相貌平平的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他的穿着打扮,还是暴露了他是个贵人。
两个人,四银的价格非常昂贵,附赠了瓜果甜点和茶饮。
周良寅和师爷嗑着瓜子,瓜子是葵花籽,也是葡王安东尼奥朝贡,送给大明皇帝的礼物,来自于墨西哥总督府和秘鲁总督府,来源方式是种子换种子。
风流倜傥、能言善辩、长相颇为英俊的安东尼奥,很懂得如何讨好人,这一路上,能用的,不能用的种子,他全都带到了大明,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换取了几乎无穷无尽的圣恩。
通过左右的交谈,周良寅得知,这次聚谈,来得是南方的名儒大家,高攀龙。
高攀龙作为绝对自由派,虽然几次都被林辅成给骂的狗血淋头,但他还是来到了北衙,来北衙的目的很简单,准备参加下一次的会试,考取功名。
国朝的崇高道德,这个议题很大,如果高攀龙这次聚谈,还讲不出吸引人的东西,这绝对自由派,怕是彻底没有了拥趸,连卖壮阳药都卖不出去。
杂报盈利方式非常古怪,通过各种各样的观点,筛选受众,等到筛选完成,就把壮阳药卖给这些受众,这就是杂报最盈利的地方。
聚谈的这些名儒,其盈利方式,和杂报大差不差,一旦成名,就会在书里夹杂这些‘壮阳药’、‘去湿药’的名字,卖给自己的受众,吃不死人,但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在高攀龙上台之前,照例是歌舞乐曲,前三后四,聚谈前三个节目,聚谈后四个节目,杂耍、评书、短戏、木偶戏等等,都有可能上台。
三场热热闹闹的表演之后,高攀龙来到了幕前,对着四方拱手施礼之后,才开口说道:“不才高攀龙,人称高老头,二十八岁,暮气沉沉,故此得名。”
高攀龙的自我介绍,引发了全场的笑声。
高老头,是高攀龙的外号,因为表达的观点,充斥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以复古法三代为主,江湖戏称高老头,有叫错的名字,但绝对没有起错的外号。
几次聚谈辩论失败,都让高攀龙名声大噪,臭名远扬,输不可怕,输在暮气沉沉这四个字上,着实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屡次在聚谈中丢人现眼,稍微有点脸面,就不会再登着聚谈之台,徒增笑料,但今天,我还是来了,因为我要讲的东西,并不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