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看着面前的奏疏,低声说道:“陛下,李世达的反水,他带着人,对王家屏、文成公的攻讦,影响非常的恶劣,本来文成公走后,工党就必然会陷入一段混乱的时间。”
“李世达这么一闹,分歧更加严重,甚至有人人自危的趋势。”
朱翊钧的手在桌上不停的敲动着,思考了良久,朱翊钧坐直了身子对着冯保说道:“下章刑部,给李世达办个加急,其余案犯秋后问斩,从速。”
“臣遵旨。”冯保俯首领命,他赞同陛下的做法。
工党现在的混乱,有极大原因是人人自危,没人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李世达案所影响,所牵连,而从速从快对李世达进行斩首,代表着到此为止,不会过分瓜蔓连坐,有利于工党的快速稳定。
“宣凌次辅、周良寅和王家屏来。”朱翊钧又下了一道命令,工党这三巨头,不能自己掐起来。
王家屏没有在王崇古死后立刻就抢位置,他在等,等工党和晋党完全切割。
工党身上的晋党底色实在是太浓郁了,王崇古走了,王家屏要等着切割完成,才会走马上任。
凌云翼年纪很大了,他是回京救火的,王家屏等得起,王家屏又不是李世达那样的蠢货。
朱翊钧和三个臣工开了个小会,时间不长,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事情确定了下来。
三人之中,凌云翼最适合做那个权威人物,快刀斩乱麻,快速稳定局面,梳理、协调各方关系。
凌云翼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沟通湖广和广东地方官员沟通,让京广驰道动起来,在修建的过程中,听取各方的诉求,解决各方利益冲突。
周良寅的主要任务管理北方这些营建的官厂,而王家屏的主要任务是安抚正在失去权力的晋党旧人。
失去了王崇古的庇佑后,旧人哭,新人上,历来如此。
在这段时间,王家屏要协调人事关系,更加明确的讲,他负责狗斗。
朝廷做事的逻辑和民坊不同,朝廷做事的逻辑是先搞定人,再去做事;而民坊、公司、企业这些集体,是先做事,自然就把人搞定了。
之所以会有前后差别,是因为朝廷更加臃肿,更加复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无数的个人利益和诉求、无数的群体利益和诉求,千丝万缕盘根交错,让人理不清、捋不顺、剪不断,稍有动作,就会触及到一大群人的利益。
凭什么让个人或者集体,为了‘更加伟大的利益’放弃自身利益?
而且每个人、每个群体的立场不同,哪些利益,是更加伟大的利益,各自的看法完全不同。
在朝中做事,但凡是先做事,最终的结果往往是做着做着,自己就从多数派变成了少数派,最后被打倒,被清算,被扣一堆的屎盆子。
而且不搞定人,就想做事,很难很难,有些人他做事的本事不大,但坏事的本事可一点都不小。
比如武清伯李伟、李文全、李文贵,他们折腾宝钞,没折腾多少银子,险些把宝钞的信誉击穿。
所以朝廷做事,是一定要先搞定人,在搞定人的过程中,找到最普遍的共识为切入点,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张居正在开启新政考成法之前,也是先把杨博搞定,逼着杨博同意了考成法后,才开始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