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衙役在执法中击毙了持有火铳男子,就立刻顺耳了起来。
凌云翼作为刑部堂上官,认为之前朝廷对火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禁令,无形中扩大了朝廷合理使用暴力的范围。
凌云翼也不打算立刻马上完全禁绝火器,他认为要在百万丁口以上的大都会,完成火器的禁令。
小农经济在解体,人口在快速围绕着产业进行集中,大都会的城市管理,是大明必须要面对的一座大山。
大都会的黑恶团伙,大规模火并的案子,这些年越发的频繁,治安问题,是刑部的职权范围。
要是过几年,闹出了帮会、暴乱攻破府衙的闹剧来,大明这天朝上国,就成了个笑话。
朱翊钧朱批了凌云翼的第一本奏疏,以大明朝廷的执行力而言,想要完全禁绝州县乡野的火铳,根本就做不到,但在这些大都会,大明朝廷还是有能力做到的。
而凌云翼第二本奏疏,则是关于官厂管理问题,从西山煤局和永定毛呢厂开始,周良寅主刀,对两个大明最具代表性的官厂,清汰冗员。
王崇古的管理,人情味太浓了。
这种管理方式自然有好处,匠人们以厂为家,归属感强,生产积极性极高,但同样也有弊端,这些弊端也非常致命,裙带冗员、生产效率低下、无效生产、铺张浪费、资材流失等等。
这种人情味浓郁的管理方式,不适合眼下官厂的快速扩张。
大明为了应对天变,第一期五年要营造五十个官厂,如此快速扩张的情况,还使用人情管理,恐怕会脱离朝廷的掌控。
“人不患寡患不均啊,官厂的问题确实非常严重,已经切实影响到生产了。”朱翊钧看完了奏疏,匠人们的怨气很大。
一个班二十个住坐工匠的额员,只有十五个人上班,剩下五个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长期缺勤,而且这十五个住坐工匠里,还有五六个是代班。
代班就是住坐工匠不上工,从外面花费不到一半的工薪雇人到官厂上工。
住坐工匠是熟练工匠,而这些代班小工,基本都是学徒,这已经影响到了生产。
除了因故长期缺勤、代班之外,还有有错不罚。
官厂的法例办,最初的时候,查到了很多匠人小的错误,报上去后,没有任何的处罚,后来人情味越来越浓后,法例办越来越难做,变得人厌狗嫌了起来,匠人觉得法例办在没事找事。
自万历十五年之后,法例办记事,写满了今日无事。
偷盗、斗殴、监守自盗、恐吓取财等事开始在官厂内出现,而且愈演愈烈。
种种事情,都导致了一个普遍共识在官厂工匠中快速形成,在官厂,越老实越吃亏,不是占不到便宜,是会吃亏。
只不过因为官厂做的是垄断的买卖,利润丰厚,官厂还能养得起这么多食利者,所以这些弊病没有集中爆发出来。
周良寅这把利刃,还没有开始清汰官吏,就开始整顿官厂了。
凌云翼一直等到王崇古身后事盖棺定论后,才开始动手整顿,他不是在否定王崇古,官厂草创的时候,除了政策和十万两银子,什么都没有,王崇古也没办法对那些老伙计动手。
这次整肃,标志着工党正在走向成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