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跟看不清面孔的女性走在春日的山谷里,蓝色的矢车菊在脚边灿烂盛开。
他还是个小孩子,只到她腰高,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一不小心绊倒,然后骨碌碌在花丛里打滚。然后她在那边笑了。
“父亲,您又笑我。”
“没有。”
“你刚才明明笑了”他生气地说着,撑着地面站起来,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是个小孩,比他还小,正警惕地看着他。左右没有别人,这里又是荒无人烟的山谷,父亲开车带他来这里玩,这个小孩为什么会在
应该是被人丢掉的吧,好像有听同学说这附近会有被丢弃的小孩。
他把小孩抱起来,对看不清面容的女性说“父亲,看,我捡到了这个”
捡到了就是自己的,没错,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嘛。他把小孩举高,大声宣布
“我要养他”
于是被他叫做父亲的那位女性笑了,俯下身来摸摸他的脑袋,说既然养了就要负责,但你现在还小,所以
“就算是亲生的孩子,养到一半也会因为失去兴趣而抛弃,这就是人类呢。”
蓝色的矢车菊依旧盛开。
矢车菊的山谷,那时候他到底为什么会想写这样的东西呢刚才好像模模糊糊梦到了那篇文章的东西,但想起来的时候又不太对劲,可能是因为睡觉时间乱七八糟的,就把现实里的一些东西带进梦里。
明明在地下室住着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情况,结果出门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反而不正常了。
就在他抱着脑袋冥思苦想的时候,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
是黑田的电话,黑田说话跟以往一样总带点不明的指代,北小路真昼不介意这个,他听黑田说完,就说“所以就是现在吗”
黑田兵卫回答“你自己决定。海野跟你说了吧。”
北小路真昼顿了顿,才道“海野先生什么都没跟我说,他让我来问你。”
“”黑田那边好像是笑了,紧接着略带嘲讽地说,“就是因为这样,二十年了他什么都做不到。”
总觉得这句话不只是在说海野正人,北小路真昼从电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
他知道黑田兵卫有自己的打算,跟他说的也就是最表面的问题,但他还是很认真地问了“请让我再确认一下,你们真的需要我这块敲门砖,对吗”
黑田兵卫的声音从电话的听筒里传来“找回遗失的重要情报,必须要有你的参与,但对摧毁那个组织来说这不是必要的,所以我才会问你的意见。只要你同意,海野的反对就无关紧要。但在这个过程里,你很有可能会死。”
“没关系,我死过很多次了。”北小路真昼的声音低了一点。
他应该死在那个时候,死在老师想杀他的时候,死在那个下着暴雨的东京夜晚,死在那段游荡的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间里,死在琥珀川,死在那场火焰里,或者死在更久之前。
北小路真昼想了想,又说“不要告诉松田,然后波本先生那边”
“波本迟早会知道,我只能保证他现在不清楚。”黑田兵卫说。
这样就足够了。北小路真昼说就这样,请替我跟海野先生道歉,虽然蒙受他的照顾,但完全没能做出任何报答,以及要是可以的话请把我名下的财产转给书店的鸟之海老师,她最近应该比较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