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道“启奏陛下,启奏大娘娘,臣蒙陛下看重,调入三司,任盐铁副使,主盐务诸事,陛下如此看重,臣万万不敢懈怠,自入三司以来,先是出了过往十年的账目,发现自十年前起,至嘉佑六年,先帝下令在江浙、福建沿海州县增设盐场,数年间盐税非但没有丝毫增长,反而一年比一年少。
自嘉佑六年至今,江浙沿海等地增设盐场合计四十八处,嘉佑六年至嘉佑八年,盐税连年增长,可至嘉佑九年,却又再度下滑,臣又调出了再往前十年的所有卷宗,花了数月时间将其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发现历年盐税均有不同程度的下滑,虽幅度不大,可这二十年间,我朝境内虽偶有灾祸,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风调雨顺,这其中定有蹊跷,臣请陛下下旨,彻查江浙、两淮以及蜀地盐务已还国朝清明。”
“爱卿此言当真”赵宗全神色一凛,一脸凝重的问道。
“臣万万不敢妄言”王重急忙自怀中取出一封折子,双手捧着“此乃臣数月来统计的历年盐税总和,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赵宗全话音刚落,身边的内官当即就躬身应诺,快步走下玉阶,接过王重手中的折子,拿给赵宗全。
赵宗全打开折子匆匆扫了一眼,立即就从龙椅上坐了起来,躬身捧着折子,对着龙椅后的帘子道“请大娘娘过目”
当即便有内侍走出来自赵宗全手中恭恭敬敬的接过折子,返回帘子后边,交到坐在凤椅上的曹太后手中。
“什么”
曹太后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这么多年来,盐务要是有问题,嘉佑帝难道发现不了,可当她看完王重奏折后面附着的图标之时,却也忍不住震惊。
“竟少了这么多”
若只是几十万两的银子,那也就罢了,可一年少个几十万,几年下来,就到了百万,多年累积,总数早已超过千万。
饶是在六宫之主的位置上坐了三十多年的曹皇后,看到王重统计出来的数据和图表,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启禀大娘娘,嘉佑六年之前,盐铁司每年的盐课都是有数的,盐税纵有起伏,顶天也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先帝在位时,我朝同辽国,西夏修好多年,边境已有近二十年未起战事,纵偶有天灾,也不过是疥癣之疾,纵使是受民间私盐影响,可盐税也绝不至于年年减少这么多,请大娘娘明察。”
“自皇佑二年至嘉佑六年,不过二十年的时间,盐税竟少了三百万两这么多的钱都哪里去了”
“彻查,此事必须彻查”
此刻的曹皇后,宛若盛怒的母老虎,激动的高声咆哮着。
“大娘娘所言甚是”身为皇帝的赵宗全,却犹如臣子一般,给曹太后躬身行礼道“盐税乃是朝廷基石,决不可姑息”
“王重”
“微臣在”
曹太后却话音一变,忽然说道“你是盐铁副使,你觉得此事该交给谁去查”
王重倒是还好,可站在龙椅边上,躬身面朝着帘子后头的赵宗全却身子一僵,似是感受到了那自帘子后头射出来,正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
“朝廷自有法度,而且微臣如今身为盐铁副使,更该避嫌。”王重不卑不亢的朗声答道。
顿了片刻,曹皇后的声音再度响起“皇帝怎么看”
赵宗全拱手道“王副使说的不无道理,朝廷既有法度,那便依法度行事便可。”
曹太后似乎对赵宗全的回答颇为满意“不知韩大相公有何高见”
列于文臣之首的韩章走至殿中,躬身拱手礼道“回大娘娘盐务之事,涉及国本,当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以正视听。”
“既有章程,那就依章程办就是了”
赵宗全冲帘子后头拱了拱手,坐回到龙椅之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
身为皇帝,却如同臣子一般,头顶上坐着一个太上皇,朝中诸事,皆要问过曹太后才能决定,刚开始的时候,曹太后还会问一问他这个皇帝的意见,可近些时候,这情况却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