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炊烟在清冷的空气中笔直上升,是这寒晨中唯一温热的生机。
秦浩确认周遭无人后,才快步走到院门前,抬手,轻轻叩响了门环。
叩…叩…叩…
三声轻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过了片刻,院子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谁啊”
她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姑姑,是我。”
嘎吱,院门缓缓打开。
姑姑脸上的惊讶瞬间放大:“浩儿你达(爸)不是说你去京城了吗啥时候回来的快进来,冻坏了吧!”她一边说,一边急忙将门缝开大,伸手就要拉秦浩进去。
就在这时,堂屋里传来朱先生沉稳而略显疑惑的询问声:“谁啊……这么早”
秦浩脸上浮现笑意,故意提高了些声音,带着几分晚辈的亲昵和随意回应道:“姑父,是我!回来讨口热乎的蹭饭来了!”
边说着,边顺从地跟着白朱氏进了院子,反手轻轻掩上院门。
白朱氏心疼地看着眉眼间带着掩不住倦色的侄子,催促道:“快进屋快进屋!外头冷!”
说完引着秦浩往堂屋走去。
堂屋门帘掀起,朱先生已披着一件半旧的外袍走了出来,正站在门口。这位被誉为一代理学宗师的姑父,清癯的面庞上带着惯有的儒雅气度。
白朱氏赶紧走进堂屋,熟练地在那个硕大的黄铜火盆里拨旺了炭火。跳跃的火焰驱散着屋内的寒气,发出噼啪的轻响。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
“你和浩儿说话,馍就快好了。”说完,转身便退回厨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屋内温暖起来,茶香氤氲。
“好小子!”朱先生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这回,干得漂亮!”
秦浩调侃道:“姑父,您这可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啊!我这刚溜回原上,我在北京干了点儿啥,您这儿就门儿清了”
朱先生捋了捋修剪整齐的短须,佯装气恼般地笑骂:“哼!我虽闭门谢客,半日闲坐半日眠,可架不住朋友学生遍布天下啊!自打你小子在京城崭露头角,声名鹊起,我这书院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邮差一天跑八趟,案头的信函就没断过!洛阳纸贵未可知,我这书案上的纸,倒真是要堆成山了!”
他说着,眼中笑意更盛。
秦浩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如此说来,倒是我扰了姑父您的清修净土了”
“无妨无妨!”朱先生摆摆手,笑容温暖,“能有你这等晚辈扰我一扰,我心甚悦!”
二人相视,会心一笑。笑声中,是亲人之间的温情,是长辈对晚辈卓绝成就的由衷赞赏,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共鸣与理解。
朱先生捧起热茶,轻轻呷了一口。袅袅茶烟模糊了他片刻的神情。
等他放下茶杯时,眼中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慨叹。
“浩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先前,我也曾想过,凭你的心性才智,绝非池中之物,终有一日会脱颖而出,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