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在炕上滚作一团,笑声冲淡了隔阂。
鹿兆海缠着讲西安城楼多高、火车跑多快,鹿兆鹏耐心说着,一直到枣来喊兄弟俩吃早饭。
餐桌上,鹿兆鹏趁机问:“兆海,村里念书的娃多吗”
鹿兆海嘴里塞满糊糊:“多着咧!私塾不收学费,都快坐不下了,白大哥请的先生可厉害,不仅教算数,有时候还给我们变戏法,说是什么物理,以后俺们要是念中学的话就会学到。”
鹿兆鹏皱眉:“没念书的孩子呢”
鹿兆海掰手指头:“东沟赵三家五个娃,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哪有时间念书西坡也有几家,都是好几个娃,指望着他们劈柴放羊帮干农活呢……”
他眨巴眼:“哥,你真要办小学可别收学费,这些人家一颗粮都抠不出!”
鹿兆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饭后,鹿兆海挎上布包匆匆去私塾:“迟到要挨手板!”
鹿兆鹏把弟弟给的名单摊在桌上——十几户穷苦人家,他揣好名单,扣上母亲强塞的旧帽,深吸一口气出门。
正如他所料,招生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第一家敲了赵三家的破篱门,开门的是个蓬头汉子。
“谁啊!”汉子赤膊劈柴,刀锋闪着光。
鹿兆鹏堆笑:“叔,俺是新来的鹿校长,想让娃……”
“滚!”赵三啐一口:“家里还指着娃干活呢,念字能顶饱”
院门“砰”地摔上,压根就不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
接连走访了好几家,情况都差不多,即便是说明不收学费,可这些家庭的孩子不是要帮忙干农活,就是要带弟弟妹妹,压根就没时间去学校。
不过鹿兆鹏也没有放弃,翌日清早,鹿兆鹏扛锄头去西坡荒地——赵三家正刨地春耕。
他不吱声,卷袖下地抢锄:“叔,我帮您!”
赵三愣神间,鹿兆鹏已经挖了好几米,汗浸透单衣,寒风中腾起白雾。
赵三妇过意不去,递碗凉水:“鹿校长您歇着吧……”
“不累!”他咧嘴笑,虎口磨出血泡也不停。
赵三撇撇嘴:“就干这点活顶个啥用,除非以后天天来帮俺干半天活,要不然休想让几个娃上什么小学。”
鹿兆鹏也不着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道:“叔,你们是种地的,肯定知道种地的辛苦,难道就打算让娃一辈子跟着你们种地,吃不饱穿不暖的”
“农民的娃不种地还能干啥”赵三不屑的道。
鹿兆鹏耐着性子解释:“叔,这世道变了,没谁规定农民的娃就只能种地,他们要是识文断字,完全可以去县里去省城找活干,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是继续跟您种地嘛。”
“要不这样,您就让他们每天去上半天课,另外半天继续回来干活,总归是有另外一条出路不是”